第四十六章以身涉險

“安啦。”扶風漫不經心的回道

而唐宮羽站在那里，微微蹙眉，不語。

其實扶風并未意會他的意思，她可能不知道今夜掩藏在太平之下的暗流涌動，實則周圍危機四伏，但是看著走在前面那位腳步歡快走向池邊，見她喜歡這池上花燈點點，已經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罷了，畢竟今夜目標定然不會是她。

見到酈國的故人心情定然不舒服，此時能有東西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見她此般歡喜，便……不要再讓她再想那些污糟之事吧。

“殿下，你看。”扶風轉頭指著遠處招呼。

只見夜深華清池上起了一層薄霧，襯得花燈隱約綽綽，華清池中央的亭臺中不知何時竟然出現歌姬，隨著薄霧中伴著絲竹起舞，看不清面目卻能看見那妖嬈的舞姿。

唐宮羽站在她身后，負手看著她。

面前的她，此時目光澄澈，眉梢微挑像是驚異，其實這花燈宴他是鮮不多見，但是她卻是第一次見那場景，嘴角是掩飾不住的上揚。

有時總會忘記她不過也是不過是碧玉年華的少女，自然是不自覺的傾向這些華美晶亮之物。

或許身上承受的事情太重，自己竟然是第一次看見她此時眼中綻放的光芒，不再戲耍言笑不再痛苦隱忍，只是單純的向往歡喜的模樣。

看著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輕快，夜風吹起她淡藍色的衣角，眉眼明亮的模樣，唐宮羽慢慢一勾唇角。

即使明明知道這注定是短暫歡樂，但是她能夠這般他看著也情不自禁地覺得……歡喜。

扶風再次回首時，唐宮羽淡淡含笑的模樣一下子撞進她的眼眸中，也一下子撞進她的心中。

宮燈光輝搖曳，他與她之間人影憧憧，但是此時都化為虛影，清冷氣息將外界一切置于身外，仿佛天地間只剩他一人，獨靜。

高束起的發冠，襯得眉飛入鬢，眼簾微垂看不清眼中光景，但是嘴角那抹溫溫潤潤的淡笑，仿佛驚艷一筆，瞬間將那平日里淡漠疏離的氣息變得生動起來，像是千年雪山之上突然綻放一株雪蓮，迎著夾著雪粒的寒風簌簌，天地失色，驚心動魄。

一剎那恍惚，靜靜在人群之中四目對望。

不知道為何他笑著看著自己，但是扶風卻是清楚，剛剛她的心跳好像是漏了一拍，此時心房正在不斷猛烈的撞擊著她。

這時，肩頭一麻。

平臺上過往的人，不小心撞到正在失神的扶風，扶風很快平復好自己的心境。

轉頭，走向池邊。

但是誰也沒有看見此時扶風的臉頰，火霞般紅，灼灼發熱，這還是帶了一層面具，可想面具之下的光景。

偷偷抬手撫上心頭，用力按住，似乎想要讓心慢些跳動。

剛剛是悸動嗎？

因為此時還未到送花燈的時候，唐皇也并未在場，所以偌大的平臺上的人三三兩兩的聚著閑聊，哪位新納了小妾，哪位老婆彪悍兇猛，哪位升了官，哪位最近勢力不順要離遠一些……

離池邊不遠處嵐妃拉著唐云起熱切著噓寒問暖。

“一月未見，瘦了。”嵐妃蹙額，皓腕抬起，纖指撫上唐云起面龐，繼而捏了捏他的臉頰，疼惜道。

唐云起不自在的朝一旁奪去，小聲拖腔說道：“母妃——”

“怎么，一月未見與母妃竟然變得如此生疏。”嵐妃輕嗔道。

“周圍人多，您就不能給孩兒一點面子嘛。”

嵐妃嘴上責備，但是佯裝四處環顧，突然碰上不遠處一道隱忍而有灼熱的目光，眼光一頓，很快便從容自若的移開，拉起唐云起的手說道：“那母妃拉著自己兒子的手總是可以的吧。”

“嗯。”

“軍中生活苦嗎？”

“不苦。”唐云起搖了搖頭。

“瞎說，不苦不累為什么瘦了一圈？”

唐云起憨憨笑道：“但是孩兒不也長高了嗎，您看。”說著與嵐妃比劃著。

嵐妃嘴上雖責備，但眼底卻盈滿笑意。

唐云起無意一抬眼見池邊站著一人，定眼一瞧發現是扶風，但是看不清他在頓時起了興致。

“看什么這么出神？”嵐妃湊過來順著唐云起的目光，但是并未看見什么吸引人的事物。

“母妃，我去去就會。”說著抬腳就走。

嵐妃正欲詢問，發現唐云起早已掙開她的手，向著池邊走去。

這是嵐妃身后的寧王與寧王妃慢慢走來，唐琛瞧見那宮裙迤邐的身影，步伐不禁邁大，快步上前。

“母——”

“嵐妃娘娘萬福金安。”南疆王雙手交疊，恭敬道，身后的明燁也跟著斂眉行禮。

嵐妃輕抿朱唇，眼神意外而飄忽不知喜怒哀樂，濃密的眼睫風情萬種的輕顫，但很快便恢復常色，玉手一抬黃金護甲微微一撩。

“免禮。”

南疆王看著面前華服女子，一襲描金百花曳地長裙，發梳成飛云髻，繁麗雍容，更襯得脖頸柔美的曲線，那指甲大小的珍珠，瑩潤如雪，星星點點在發間閃爍，雙側更是有金釵步搖固定。

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

南疆王眼神一晃迷離。

“南疆王有何事情嗎？”此時嵐妃精致的眉眼卻暗蘊了絲冷若冰晶。

身后的寧王妃悄悄試探著，問道：“殿下，還要上前向母妃請安么？”

唐琛看著不遠處的南疆王，眼神一沉，帶著微微冷峭，說道：“不必了。”說著便帶著王妃從旁邊繞行。

此時扶風站在池邊，一個人無聊看著池上水波，而唐宮羽則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側。

兩人都沒有搭腔，氛圍有些尷尬，扶風突然像是賭氣的向著唐宮羽一撩池水，濺了些許水滴到那月白色的袍角，然而唐宮羽像是沒有察覺依舊站在那里，甚至都沒有注意蹲在池邊的某人的惱怒，目光專注的看著池水，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格外出神。

扶風抬眼向著遠處望去，只能看見池中亭臺中歌姬曼妙的身姿。

切，扶風懶懶得翻了個白眼。

又是一陣夜風，吹得池中的蓮花燈搖搖晃晃，花蕊中的燭火更是顫顫搖曳，努力的迎風傲立著，其中一個蓮花燈向著扶風慢慢的靠近，顫顫巍巍看著惹人憐愛，花瓣被吹得嘩啦啦，仿佛真如花蓮綻放，栩栩如生。

扶風見狀感覺驚異，輕咦一聲，目光完全被這顫顫搖曳而來的蓮花燈所吸引。

然而此時上頭站著得唐宮羽毫無溫度的眼眸微微一瞇，似笑非笑。

“南昭你在干什么。”這時唐云起從身后走來。

探頭想要看得清楚，沒想到唐宮羽側步肩頭一擋，擋住唐云起好奇的目光。

見南昭并未作答，而是依舊看著那水中花燈，唐云起變更是好奇，于是便推開唐宮羽擠在二人中間。

唐宮羽沒有料到平日里看著溫順的六弟，在軍中呆了一月脾氣變得毛躁不少，力氣也變大，差點一個釀蹌。

此時蓮花燈已經慢慢靠近池邊，扶風盯著花蕊中間的燭火。

眼睛逐漸深邃，深邃同時也逐漸失散迷離，眼神變得空洞，而那燭火跳動鬼魅，像是有個漩渦深不見底在不停吸引著她，想看穿那漩渦看清背后的一切。

自己仿佛看到，那火光沖天的夜晚，刀進刀出的聲音，痛苦絕望的呻吟……

蘇府每一個人厲聲呼喊的模樣不停在眼前閃過，扶風感覺腦袋有些暈沉沉，于是緩緩蹲下來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燭火一顫一抖的晃動，此時頭疼欲炸。

站在一旁的唐宮羽不動聲色的再次將唐云起擋在身后，目光深沉地望著那詭異的燭火，華清池雖然清澈但是在夜晚中卻是黑的深不見底。

唐云起一下被唐宮羽暗勁撞開，站在那里不明所以，不知兄長為何又將自己退至身后，對著扶風面前的花燈更是感覺好奇，于是也蹲下身來，穿過兩人的間隙，擠了上來。

此時，扶風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雙眼幽光閃耀。

自己明明沒有喝那么多酒，為何這般頭暈混沌，明明剛剛還站著，扶風皺眉用著最后一絲清明努力回想，為什么自己會蹲下來，腦海中突然閃過唐宮羽最后的提醒，讓自己……讓自己干什么？

扶風搖了搖頭，卻如何都想不起來。

這時鼻端傳來一線檀香，順著微涼的夜風向著扶風襲來，檀香入鼻但這特有的清涼刺激著扶風的神經，腦中電光一閃，瞬間想起唐宮羽最后的提醒。

霎時清醒，冷汗滿身。

自己這是在干什么，竟然莫名其妙的蹲下還伸手想要觸摸那燭火，此時再看著那燭火，感覺奇怪的感覺。

“你在看什么有意思的東西。”

唐云起鉆過兩人的空隙，蹲在扶風身邊探頭看著搖曳的花燈，笑著問道。

一旁的唐宮羽眼眸一縮下意識的抬手，但是剎那便又縮回去那月白廣袖之中，收斂眼中神情。

扶風聽聞轉頭看著唐云起，月光下他的笑容流光般澄亮，看著他的笑容扶風心中突然感覺惴惴不安。

“咔。”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