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單沖
書名: 靜訓傳作者名: 簡汐本章字數(shù): 4029字更新時間: 2019-11-05 09:36:10
王伯當從包袱里拿出一件干凈的衣服讓她披上,“這事兒急不得,今晚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我們回二賢莊找單二哥商量商量。”
“嗯。”靜訓現(xiàn)在也顧不得許多,急忙將干凈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她淋了一夜的雨,現(xiàn)在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王伯當不忍,說:“我去外邊,你還是把身上的試衣服換下來,不然寒氣入體,可不是鬧著玩的。”
靜訓搖頭:“我沒事,烤一烤就干了。外邊濕氣太重,別為了我再讓王大哥受了寒。”
“無妨,我身強力壯的,這點兒風寒還經受得住。”好說歹說,在靜訓的勸阻下,王伯當才留了下來。
烤了一會兒火,靜訓終于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漸漸地倦意涌上來,她控制不住地頭一點一點的,不一會兒頭歪向一邊睡著了。
王伯當坐在對面閉目養(yǎng)神,時不時地睜眼看一看她,免得她一不小心栽倒火堆里。
不知過了多久,靜訓感覺有人喚她,她一驚醒了過來。
“醒了?外邊天亮了,我烤了幾個餅子,你快吃,吃完了趕緊上路。”王伯當將手中的餅子連同插?在餅子上的木棍一并 給了她,又解釋道:“你昨天動手傷了人,他們肯定會來抓你的,昨夜下了一宿的雨我估計他們躲雨去了,現(xiàn)在雨停了他們就要找上門來了。”
靜訓幾口干掉一個餅子,又接過王伯當在火邊烤了許久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用袖子一擦嘴,“咱們上路吧。”說完這話自己先笑了,以往有叔寶哥哥在身邊,無論身處何處,叔寶哥哥都會將她的一切照料好,這才離開叔寶哥哥多一會兒,就干出了用袖子擦嘴這種不拘小節(jié)的事情來。
王伯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收拾好東西就去牽拴在外邊的馬,將靜訓扶上馬,他就在地下牽著馬走。靜訓有些過意不去,可兩人共乘一騎總歸有些不太妥當。正為難著,王伯當看了她一眼,說:“暫時只能這樣,不過你不用擔心,等一會兒到了鎮(zhèn)上,我們再買一匹馬就是了。”
不多時,他們就到了附近的鎮(zhèn)上,王伯當帶著她去了馬市,隨意挑了一匹馬,付了錢兩人奔著二賢莊的方向絕塵而去。
且說秦叔寶被人擒住之后就被扔進了大牢,眾捕快都勞累了半天,于是李捕快將事情稟明了縣令張大人之后,就讓眾人回去休息了。
等秦叔寶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被人綁住了手腳扔在地上,他悄悄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酸軟無力,想來迷魂藥的藥效還沒有過去。
他心中擔心靜訓,不知道她有沒有逃出去,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嚇壞了。這些年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跟著他卻遭受了這么大的磨難,真是心疼死他了。還是要盡快脫身去找她,不然這姑娘不定哭成什么樣呢。
正想著,卻聽見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他急忙閉眼假裝自己還未清醒。只聽其中一個獄卒甲嘆道:“真是沒想到啊,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獄卒乙說:“這吳廣也真是的,明明昨兒被一個姑娘刺傷了胸口,大夫都讓他好好調養(yǎng),可他就是死性不改,非要喝酒,這不,把自己給作死了。”
秦叔寶心中一緊,估摸著動手傷人的就是靜訓了,昨晚他一邊跟模糊的意識作斗爭,一邊攔著眾人,沒想到外邊還有人把守,他相信靜訓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定是為了脫身才動手傷人的,不知道她有沒有嚇到,自從父喪之后再沒有流過淚的他,忍不住紅了眼圈。
獄卒甲說:“這也怪不得那姑娘,一個姑娘家的力氣能有多大?吳廣他就是當差的時候還要喝上幾口呢,是他自己作的,只是畢竟是那姑娘傷的人,不知道被抓回來之后會怎么判刑。”
還就是靜訓還沒有被抓住?秦叔寶放下了一點點兒心。
兩個獄卒還在激烈地討論著案情,裝昏迷的秦叔寶從兩人的言談中也了解了一些情況,該縣的縣令叫張朝,是潞州太守蔡有涯的妹夫,主持抓他的捕頭原是縣里的霸王李振東,后來被張朝收復為其效力。
秦叔寶還想再了解一些消息,不過外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他猜測不出來者何人,于是依舊閉著眼裝暈。
來人正是張朝和李振東,兩個獄卒見到縣令大人,立即上前行禮。張朝一撩官袍坐下來,指著秦叔寶問:“就是這個人偷了那筆銀子?”
李振東抱拳回道:“是,是從他的包袱里找到的金子,還跑了一個女劫匪。”
張朝懶洋洋地說:“弄醒,本官要審審他。”
“是。”李振東一揮手,立即有兩個捕快進牢房將秦叔寶拖了出來,未免皮肉之苦,秦叔寶假裝剛醒過來,睜著迷茫的眼睛看著眾人。
“你叫秦叔寶?”張朝漫不經心地問。
“卑職秦叔寶,山東歷城捕頭。”
“呵,還跟你是同行呢。”張朝笑著對李振東說。
李振東嗤之以鼻:“此人身為公差,竟然做出盜匪之事,知法犯法,我等恥與之為伍,還望大人盡快審明案情,給他應有的懲罰。”
張朝扭頭對秦叔寶說:“聽見了沒有?你可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秦叔寶跪的筆挺:“我不知大人在說什么?若是說我包袱里的金子,那是我一位友人相贈,至于金子的來歷我也不知曉。”
“那你的友人是誰?讓他當堂對峙。”
“這,”秦叔寶有些為難,他既想脫身,又不想將單雄信和二賢莊牽扯進來,要知道潞州乃至山西各郡縣都拿二賢莊沒有辦法,若他此刻說出單雄信的名號,就是給了官府剿滅二賢莊的借口,他不能這么做。
見秦叔寶不開口,張朝有些不耐煩,站起來對李振東說:“你好好招呼他,直到他招為止。另外,”他看了一眼秦叔寶,繼續(xù)說:“不是還有個女劫匪?無論派多少人,務必給本官抓回來!”
“是!”
秦叔寶心中一緊,他們這是要拿靜訓威脅他,但愿靜訓已經跑出潞州了。
李振東抻了抻手中的鞭子走到秦叔寶跟前,說:“你也是公門中人,應該知道若是不招供,會是一個什么后果吧?老老實實的招供還能免受一場皮肉之苦。”
“本就沒有做過,何來招供一說?”
“呵!倒是個骨頭硬的,就是不知道是你說骨頭硬還是我的鞭子厲害。來人!讓咱們這位同行嘗一嘗咱們的手段!”
秦叔寶心知這頓嚴刑拷打是少不了了,于是閉上嘴什么也不再說。一頓嚴刑拷打下來,他的背上、雙股都是鮮血,最后還是兩個獄卒個架進的牢房。趴在濕冷的地上,秦叔寶欣慰地想,謝天謝地,讓他的靜訓逃了出去。后背疼的要命,他強撐著起來喝了一碗水,又慢吞吞地將牢房里的干草都攏在一起,在墻角為自己鋪好了一個差強人意的床鋪。
“呵呵,都進監(jiān)牢了還想著享受呢。”隔壁牢房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少年突然開口恥笑。
秦叔寶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就是身在地獄,也不能破罐子破摔。”趴在干草上總比趴在潮濕的地上好,別官府還沒判他罪行,他自己先掛了。
那少年似乎被雙腿被打斷了,他雙手撐著地往秦叔寶的方向爬過來,“唉,我問你,你犯了什么罪李振東那廝打成這樣?”
秦叔寶閉上眼睛不理會他。
誰料,少年見他不理會自己也不氣餒,依然喋喋不休地說:“我看你相貌不凡,還一臉的正氣,應該不會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吧?”
秦叔寶悶聲說:“我什么也沒做。”
“什么都沒做就把你抓起來了?李振東這廝一定是嫉妒你器宇軒昂才誣陷你的,就像我單寵,長得是郎才艷絕,這才被一個女人陷害,真是天妒紅顏啊,不對,是天妒藍顏!”
“什么?你叫單沖?”秦叔寶顧不得背上的傷,蹭得坐了起來。
少年不明所以,說:“對啊,我就叫單沖。你認識我?我就說嘛,像我這樣的翩翩少年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秦叔寶挪到他面前,仔細地打量著他的相貌,的確跟單雄信所描述的相貌相似,他問道:“你可是二賢莊大莊主單雄忠的公子?你還有一個叔叔和一個姑姑?”
“是啊,你真認識我啊?”
秦叔寶激動地抓住他的肩膀,“單沖,終于找到你了!你可知道你的家人都在找你?”
單沖突然間黯然神傷,“我都出來兩個多月了,怪想他們的。”
秦叔寶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一定要撐住。”
“哈哈!我單沖有什么撐不住的,你盡管說!”
“是你父親單雄忠出事了。”
單沖頓時色變:“我父親怎么了?”
“你父親他,被人射殺了。”
“什么?!”單沖震驚不已,“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大約在一個半月前,你家人到處找你都找不到,無奈之下只好在十日前下葬了。”
單沖悲痛不已,整個人都頹廢下來了,秦叔寶看著有些不落忍,拍拍他的肩膀,“節(jié)哀順便。”
聽到少年小聲地抽泣聲,他靜靜地握著他的肩膀給他力量。
良久,單沖抹掉臉上的淚水,問:“誰是兇手?”
秦叔寶猶豫了一下,說:“令尊身上的箭刻著一個‘唐’字,你二叔猜測是唐國公李淵,不過,就我對唐國公的認識,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射殺一個陌生人,這里邊應該有誤會。”
單沖紅著眼睛說:“不管有沒有誤會,終究是他殺了我父親,殺父之仇不能不報。”
秦叔寶張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就像他非要報殺父之仇一樣,他沒有立場去勸別人不報仇。
“你要報仇,也得先出去,跟我說說你是怎么進來的,還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單沖苦笑一聲,“都是我輕敵大意了。”原來,那日他在二賢莊無聊,就跑出來玩耍,走到此地遇到一位刁蠻的姑娘在當街鞭打一個丫鬟,他看不過去就出手阻攔,誰知這刁蠻的姑娘是此地縣令張朝的妹妹,她不僅刁蠻任性,還最喜勾搭俊朗的男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入幕之賓倒是不少,看到單沖的臉蛋正是她喜歡的那種,于是不但不懊惱反而出言撩撥。單沖雖然頑皮,但家教森嚴,見這姑娘的樣子惱怒不已,忍不住奚落了一番,直氣的那張姑娘揚言要弄死他。對于這種毫無威力的威脅,單沖并沒有當成一回事,照常在城里閑逛,到了晚上就找了一間客棧休息,誰料想等他再次睜眼就是在監(jiān)牢里的,罪名是采花大盜,天地良心,他到現(xiàn)在還是個處呢!
奈何他無論如何辯解,那個李振東一口咬定是在受害人的房間里將他擒獲的,而且人證物證一大堆,件件都指向他,要是這個時候還看不出是被人陷害了,他就真是傻子了。待到張姑娘耀武揚威地來嘲笑他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被打折了,這一耽擱就是近兩個月,斷骨都錯著位長好了,他的這雙腿基本上就廢了。
“哎,怪不得你二叔派了那么多人找你都沒找到,原來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里了。單二哥對我有恩,我一定會將你救出的。”
單沖拍了一下自己扭曲的雙腿,苦笑:“你自己都被關在這里,還怎么救我?你的心里我領了。”
秦叔寶安慰他,“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總會想到辦法的。”
兩人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相視一笑,倒是減輕了一些肉體的苦痛。
“哎,我還不知道你的事呢,你到底是因為什么進來的?”
秦叔寶笑了一聲,他看看獄卒們已經出去吃飯了,別的犯人都沒注意到他們,趴在單沖耳邊輕聲將他的事情說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