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施大步走出會議廳，然后跟旁邊劉雪說“讓楊沐來一趟”

其實楊沐猜到了方亦施會找她，她還是了解方亦施的，剛才自己的行為可能讓他失望了。

她進去之后，方亦施坐在椅子上背向她，看樣子也沒有理她的意思。

“方總，”

方亦施果然沒有理她。

楊沐小幅度咬了一下嘴唇，輕輕的嘆氣，垂著頭也不再說話。

良久“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楊沐低聲道，

“我真不明白，從前一個放肆無畏的丫頭，現在怎么這么畏首畏尾！”

楊沐郁悶的抬起頭，“我不是畏首畏尾，我是不想讓大家覺得你奪權之后會專寵奸臣。”

“那你還是為我好了！就你這樣的還想著當奸臣？再說了，寵奸臣總比寵庸臣好，你以后不用再演了，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沒有演”楊沐尷尬的辯解。

方亦施沒有理她，“出去給我帶份套餐回來，累死了。”

楊沐不敢有意見，“好的”

“等一下，忘了跟你說，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方亦施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便讓楊沐想起祁浩，楊沐覺得剛回來的精神氣又沒了，她垂頭喪腦的走出門口。

在門口遇見了張經理，楊沐打起精神微笑的打了招呼，“張經理好”

張經理被楊沐今天的表現給驚到了，他暗罵自己也不想想方亦施重點關照的人怎么可能沒點道行。可是楊沐現在又像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禮貌又客氣，他卻不能再做出領導的樣子，干巴巴的回一句“你好”了。

最后他愣神之后回道“楊特助，你好。”

楊沐并沒有介意他的態度轉換，她現在急著去買吃的，她也餓了。

方亦施今天生氣了，這頓午飯肯定是要楊沐請了，而且方總要求的套餐可不便宜。若是平常她也就給方亦施拿三十八的套餐，可是今天是特殊情況，楊沐單點的兩葷一素，花了她一百大洋，心有點痛。不過念起方亦施請她的那些餐廳價格，她反省了一下，自己這樣好像太小氣了。

這天之后其實就放十月長假了，楊沐之前已經跟方亦施說過了要加班，方亦施又跟他確認了一番，楊沐沒有反悔，只是說十月假期后的一天，自己要休一天假。

這天下午，楊沐去了祁浩公司樓下，她提前問了于然，于然說公司有事要加班。

她在樓下等到七點，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上去找祁浩，看見了從公司門口出來的于然，于然徑直走過來，

“你在這做什么？來找祁浩？”于然問，

楊沐咬了下嘴唇，抬起頭看著于然，然后點了頭“嗯，”頓了頓又問

“你下班了嗎？”

“沒有，我是在樓上無意中看到一個人像你，給你打電話不接，就下來看看。”

楊沐看著自己沒有反應的電話，發現在她緊張的糾結是否上去的時候，把電話按成靜音了，她朝于然笑笑，不知道開口說什么。

“你要上去嗎？或者你再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好了，你沒有開車過來吧？”

“嗯，今天限號。”

“先去樓下坐會吧”于然示意楊沐跟自己走，

楊沐亦步亦趨的跟上，還是忍不住問道“祁浩他”

“他在開會，剛才已經定了餐，估計晚上還繼續。”于然說，

楊沐沉默了，她在樓下坐著等于然，一會下來一行人，莊助理在其中，看樣子是莊助理送客戶出門。

那行人出了公司門口，一會莊助理就返回了，也沒有看楊沐，就徑直上了電梯，感覺確實很忙。

過了一會，又下來一群人，祁浩領著莊助理在送另一批人，楊沐看見祁浩之后就站起來，可她沒有向祁浩那邊走去，祁浩也沒有看向楊沐方向。與那些人在門口分開之后就轉身了，莊助理趕緊替他按了專用電梯，祁浩頭也不回的走進電梯。

楊沐本來站著沒動，視線是一直跟隨著祁浩，等祁浩進了電梯，她還是靜靜的看著電梯門，良久，眨眨眼，發現電梯門又開了。

祁浩從里面走出來，他面無表情走向楊沐，楊沐眼眶泛酸，周圍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她眼里只有那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挺拔身影。離楊沐越近，祁浩的腳步聲就越清晰，一聲一聲的釘進楊沐的耳朵，楊沐咬著唇，不想自己哭出來。

等祁浩終于站在楊沐面前，他語氣僵硬的問道，“在這做什么？”

“等于然”楊沐腦子不太好使，

祁浩被哽住，轉身就走，楊沐趕緊抓緊他，著急的道，

“等你，本來是為了等你的，祁浩，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祁浩看著楊沐，楊沐的眼睛已經淺淺的泛起淚水，她固執的仰頭盯著祁浩，兩手緊緊抓著祁浩手臂。祁浩嘆了一口氣，用另一只手把楊沐的手拔下來，握住楊沐的手腕，“跟我來。”

楊沐心里百轉千回，該從何開始講呢？祁浩帶著楊沐往電梯走，這時員工電梯剛好開了，于然從里面走出來，看見了楊沐跟祁浩，他對著祁浩問了好“祁總”又轉向楊沐，“還要我送你回去嗎？”

楊沐很尷尬，搖了搖頭。于然見狀又轉身折回電梯，按了下行鍵，楊沐很詫異，于然買車了？不過她沒有問，而是跟著祁浩上樓了。

祁浩直接帶她去了辦公室，他是第一次帶非工作的異性來這里，不過只有秘書室和莊助理知道，樓下某個部門正在感激祁總晚上要繼續開會了，誰知他們部門經理就開完會回來了，通知繼續加班。

進門之后，祁浩就砰地一聲，鎖上了門，把外面那些驚訝好奇的目光全部阻攔。

“說吧，怎么回事，封朗。”祁浩直接進入主題，

“他是我母親的舊識，我之前有過懷疑，只是宴會才確定。”楊沐看祁浩沒有答言的意思，她只有繼續“他應該之前就調查過我，我對他一無所知，甚至懷疑他對我母親有怨恨，所以他說‘想知道具體事情就跟他走’的時候我就……”

“他威脅你了？你沒事吧？”祁浩話里還是擔心著楊沐，

“沒有，他沒有傷害我，只是告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關于你母親的？很重要嗎？能不能告訴我，是什么事情？”祁浩三連問，語氣還算溫和，但是他還是想知道是什么樣的事情，能讓楊沐分寸大亂，在宴會上棄他而去。本來他是擔心的，但是司機報告說看見封朗離開，楊沐獨自返回小區，他才心安。晚上應付完家里人已經筋疲力盡，沒有接到楊沐的電話。

早上起來看見未接，他也有猶豫過，最后還是只問了方亦施，楊沐有沒有去上班，得到肯定回答后才繼續忙工作。

祁浩心里是有失望的，也有點疲憊，他還沒有想好要不要主動找楊沐，誰知下午開完會，莊錫送一個合作單位下樓回來后，對著他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他開了許久的會，晚上還有一個部門經理要匯報工作，現在他抽空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捏鼻梁骨，察覺到旁邊有人的時候，掀起眼皮看了一下是莊錫，便閉上眼直接開口了。

“祁總，楊沐小姐在樓下接待室。”

祁浩沉默了一瞬，然后睜開眼睛，問道“哪個樓下？”

“我們樓下，一樓。”

“哦”懶懶的應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莊錫自覺沒趣的退出辦公室，還不待他輕輕和上門，祁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后帶著他擠上了員工電梯。

樓下等電梯的同事，在電梯打開后，面面相覷，一個個都不打算上電梯，可是祁浩往后退了一步，明顯給大家讓位置，為了不讓祁總尷尬，有幾個就上來了。

到了一樓，祁浩一眼就看見楊沐了，本來是想看一眼就走的，可是楊沐那灼灼的視線都快要把他烤熟了，他最后還是遵從內心站在了楊沐面前。只是這不代表他不介意楊沐的行為，他需要滿意的解釋，他給楊沐機會，讓她解釋。

楊沐聽了問題，“是關于我媽媽的，也是關于我的，對我來說挺重要的”然后楊沐遲疑了一下，“其實就是我名義上的父……”

刺耳的鈴聲掩住了楊沐后來的話，祁浩放在桌上的電話響了。楊沐和祁浩都看見了上面明顯的兩個字“墨墨”。

楊沐愣了，明明上次看見的備注還是林墨，

祁浩也愣了，他不明白這個號碼怎么會給他打電話，這是林墨出國前用的號碼，跟他的號碼只差最后兩位數，而且林墨的尾號剛好是他的最后兩位倒過來。這是他們大學時候學校發的卡，拿到后兩人都驚喜不已，覺得這是緣分，也就沒有再重新辦電話卡。包括后來他們出國，他也是把號碼保留下來了，現在一直在用。雖說期間換了無數個手機，卡從2G換成4G，林墨的通訊錄一直沒刪，不知道林墨如何把這張卡找回來了。

祁浩看了一眼呆愣的楊沐，猶疑一下，接起了電話。

“喂？”

“什么時候？你現在在我姑家里嗎”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么，楊沐發現祁浩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說“我不一定有空，再說吧”

“嗯，我跟楊沐在一塊。”

“那我問問她”祁浩掛了電話，看向楊沐，他知道楊沐上次看見了自己跟林墨一起，反應就不小，剛才又看見電話，肯定會介意。

“沐沐，我跟你講過莫家跟我姑姑是鄰居，林墨說她在我姑姑家，我堂弟回來了，還有莫驍，他們說晚上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去，你也不要去”楊沐語氣很硬，

祁浩“你這是在撒嬌嗎？我跟林墨已經過去了，上次我的猶豫不決傷害了你，我會跟她講清楚的，你別多想了。明天就放假了，出去玩一下也沒關系。”

“我不去，我不喜歡莫誠，也不喜歡林墨，不想跟他們一起聚。”

“沐沐，你在說什么，不要亂抬杠，我沒有說要跟莫家聚，是我堂弟回來了，你還沒用見過吧？而且就算你真的不喜歡莫叔叔，你不能因為你不喜歡就阻止我跟他們交往吧？我小時候還去他們家玩過。”

“你都不問我為什么討厭他們，就選擇拒絕我？”楊沐沒什么表情的問，

祁浩看楊沐又變成了那副拒絕好好交流的樣子，他也不太舒服了，畢竟是從小順風順水的大少爺，沒有每次都妥協的習慣。

“這有什么好問的，與林墨相關的人，讓你喜歡應該很難吧？林墨這件事問題在我，你可以怪我。可是其他人，你用得著如此嗎？何必非要渾身帶刺，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祁浩知道楊沐很敏感，做事也有點極端，他本不想在這些事上多說，但是楊沐性格缺點確實存在，如果不解決，他們之間問題會更大。

祁浩期望楊沐再開朗一點，大氣一點，他最后還是放緩語氣，“他們家人不錯的，你可以試著接受別人，我們一起過去，可以嗎？”

可楊沐不是一個給臺階就下的人，“不可以，我明天不放假，今天是專門過來跟你解釋的，你還聽嗎？”

祁浩煩躁的扯了一下領帶，他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好，你繼續，剛才說到你什么名義”，祁浩轉了一下椅子，背向楊沐。

楊沐看著背對著她的祁浩，嘴巴幾開幾盒，卻未出聲。在楊沐過去的十幾年里，祁浩留給她的大多數是背影，她也是在祁浩身后才能不加掩飾的流露出情感，她曾有過心酸、難過、悵然，卻不曾像此刻一樣憋悶。她覺得祁浩在袒護莫家，盡管祁浩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了這些話，可是祁浩這樣輕易的責備仍然讓她感到委屈。

她找不到用何總方法告訴他‘我討厭莫誠是因為他是我的理論上的父親’，這像在向祁浩乞求憐憫，也像在逼迫祁浩站隊，當然更怕的是祁浩即使知道真相也不理解她。

良久，楊沐開口，“沒什么，我先走了。”她緩緩出了辦公室，輕輕掩上門，幾秒鐘后，楊沐聽見里面什么東西被砸到地上的聲音，她腳步頓了一下，莊錫助理聽到動靜走過來，楊沐在他問詢的眼神中離開。

兩人不歡而散。

莊助理在糾結是現在進去，還是等祁浩自己出來，最后擔心祁浩的想法占了上風，可他還沒有敲門，祁浩自己出來了。“備車，去我姑姑家”他吩咐到。

莊錫最后也沒有研究明白祁浩的神情。像憤怒，又像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