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爾諾拍賣場的狂歡一直到夕陽西斜,才堪堪結束。
亨利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廚房里拿了一塊硬的堪比板磚的面包,又盛了碗大麥粥,才回到了自己與喬恩位于馬廄旁的房間。
房間的空間不大,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房間里只有一張破舊的雙人木床,和放著一盞油燈的老舊木桌。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亨利將面包與大麥粥放在桌上,拿出已經記滿的賬冊開始計算,和謄抄起來。
清算捕奴船和拍賣場的收益不算太難,只是在謄抄上浪費了一些時間。
拿起兩本賬冊在桌上頓了頓,放到了一邊,亨利起身來到了床邊,身子一歪就仰躺了上去,沒多久就想起了輕微的鼾聲。
而就在亨利睡著后,兩道微弱的紅光在亨利的胸口亮起,沒閃幾下,又歸于了平靜。
等亨利再醒來時,發現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點起油燈,亨利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眉頭不禁皺起,喬恩從老喬那熔煉金幣并不需要多少時間,按理說這個時候也應該回來了,可他給喬恩預留的面包和大麥粥卻紋絲未動。
老喬有一座酒莊,但他的主業卻是做偏門生意的,而他的酒館就是為了撈偏門所開設的。
老喬酒館離商會只有三里地的路程,他沒去想喬恩會被被人搶劫。
因為,今天商會附近的酒館以及餐館里,都是剛上岸的捕奴船的船員,他們對于亨利幫他們銷贓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如果有人膽敢在半路打喬恩主意的話,完全是在自尋死路。
“難道是在馬廄喂馬?”亨利思索著往外走去。
馬廄里的馬匹就是由喬恩在照料著的,這孩子好像有一種天賦,無論他遇到什么動物,都能迅速與他們拉近關系,完全不像別人那樣,需要幾天,甚至幾個月去培養感情。
出了房間,亨利在馬廄附近轉了一圈,卻連喬恩的影子都沒看見。
連問了幾個在后院忙碌的奴隸,都說沒看見,亨利的眉頭不禁越皺越深,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轉身回了房間,關上房門,亨利將床挪開,在床頭的背面,摘下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
看著手中的匕首,亨利愣了一下神后,隨即醒來,隨手取過一塊麻布將匕首包了起來,別在腰后就出了門。
亨利焦急的沿著通往老喬酒館的街道細細搜尋著,前方歡樂莊園里燈火通明,里面不時傳出男男女女的大笑與呻吟。
這時,一個大光頭趴在二樓的窗戶上正擦著占了血跡的手,他看著樓下形色匆匆的亨利,譏諷道:“嘿,亨利,要不要上來找個姑娘玩玩,這里可是有你的同鄉啊,就算不玩,進來敘敘舊也好啊。”
說著,奎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腦袋,譏諷道:“喔.....真該死,我忘了,你跟那些跪在老子身下的賤貨一樣的,你們都是奴隸,而且男奴是不能進歡樂莊園的?!?
奎西的副手聞聲出來,順便遞過一杯酒給他,笑著接過他的話茬,繼續開口譏諷道:“隊長你說錯了,男奴其實是可以進來的,只不過.....是要撅著屁股進來”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一眼,皆都開口大笑。
“夠了奎西,你們太過分了,別忘了亨利是我們船隊的人,你這簡直就是不把我們船隊放在眼里”正在對面酒館喝酒的船隊大副早就注意到了這一幕,暴脾氣的他頓時走出來,指著二樓的奎西怒喝道。
“哈,原來是我們親愛的斯萊德大副,怎么,你要為了這個下賤的東西與我們護衛隊開戰嗎”奎西將酒杯啪的一聲砸到街面上,陰惻惻的說道。
“好了,斯萊德,不要與他一般見識,這就是個小人,你不值與他動怒?!焙嗬锨皬娎沧У膶⑺谷R德拖回酒館說道。
他還要去尋找喬恩,沒有時間在這里與奎西打嘴仗,反正也忍了這么久了。
“這個囂張的混蛋,我早晚一刀砍死他”斯萊德怒罵著猛灌一口酒,又看向身側的亨利問道:“你要不要也來上一杯,正好解解氣”
“算了吧”亨利哪有什么心思跟他在這喝酒,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拒絕道:“我不怎么喝酒的,對了,你看見喬恩了嗎”
“喬恩?他下午的時候不是帶著金子去了老喬那了嗎”大副斯萊德皺著眉問道:“怎么,他沒回來?”
“嗯,可能跑哪里玩去了吧,小孩子嘛,我再去找找”亨利說著,就出了酒館往前找去。
正準備招呼同伴們繼續喝酒的斯萊德,忽然瞥見了亨利腰上的長條布包,他干的是刀頭舔血的活計,哪能看不出那長條布包里包著的是什么。
聯想到亨利剛才的話,斯萊德思索了片刻,估摸著可能是出事了,當即放下酒杯,拍了五枚銅幣就出了酒館。
“嘿,斯萊德,你不會是要逃跑吧”與他同桌的船員打趣道。
斯萊德在一眾朋友的調笑聲中,回頭罵了句:“逃個屁,老子去你家睡你老婆”
說完,就徑直往自家船長的家中走去。
亨利皺眉走出老喬酒館,腦袋里嗡嗡直響,老喬告訴他,喬恩在太陽剛落山的時候就離開了。
他的腳步有些踉蹌,心里不住的發慌,喬恩不是那種調皮的小孩,甚至因為一年前的變故,還有些超越同齡人的成熟。
既然他已經離開了,卻又沒有回去,那么結果只可能有一個——喬恩出事了!
羅米城是克靈頓帝國的西南邊疆,這里兩面環海,出海碰到海盜的幾率極大,又或者,這里的居民就是海島。
所以,在這里無論是出海的船員還是漁夫,都會隨身攜帶一柄防身的武器,但這也造就了此地的民風彪悍,經常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
帝國派來的治安官形同虛設,每當黑夜過去,清理大街的役夫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板車將倒斃在那些小巷里的尸體,拉到城外去等著家人來領尸,若是三日后沒人領的,就直接一把火燒掉。
甩掉腦子里那些可怕的念頭,亨利開始往那些入夜后就沒會走的小巷里找去。
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就在他剛拐進位于老喬酒館與商會街道的拐角小巷時,一股血腥味沖鼻而來,借著微亮的月光,亨利看見了孤零零倒在一處水洼里的喬恩。
“艸,喬恩”亨利的眼圈當即就紅了,快步跑過去一把將喬恩抱出水洼。
“喬恩,醒醒,喬恩”亨利大力的搖晃了兩下喬恩,但喬恩卻絲毫沒有反應。
這時,兩根火把由遠及近,蒙哥帶著斯萊德跑到了亨利身前。
火光映照下,喬恩身上的傷勢也一覽無遺,此刻的他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數道寸長的傷口上皮肉翻卷,殷紅的鮮血正不斷的從傷口上往外流淌。
如果這一切發生在一個成年人身上還沒什么,但發生在一個孩子身上實在是讓人看了有些觸目驚心。
“別愣著,趕快送到老波爾那去”蒙哥一推亨利肩膀道。
老波爾是船隊的醫生,亨利一聽立刻醒悟,可能是跪的久了,一下子沒有站起來。
蒙哥看了,當即把火把交給了斯萊德,一把抄起亨利懷中的喬恩,邁開大步往商會跑去。
“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亨利嘴里低低念道著,跌跌撞撞的跟在蒙哥的身后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