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專屬昵稱
- 風急雨驟一地落紅
- 南山墨農
- 2488字
- 2019-05-16 11:45:30
嚴格地說,俞小姮是邵子謙的第二個徒弟。
只是那時候她還在讀大學二年級,利用放假的時候實習,是社會實踐一樣,最多一個月時間。她和邵子謙的相識純屬偶然。有一次,邵子謙一個人去城郊的工廠里采訪,一個精神病人放火燒死了自己的兒子,也把自己燒成重傷住進了醫院。女主人悲痛欲絕,邵子謙連問幾次都沒有搭理,就準備放棄。人家出了這種事情,再去打擾就顯得殘忍了。一個女生突然出現,蘋果臉,大眼睛,小米牙,長得乖乖的,笑得很甜。只見她上前扶著女主人的肩膀,一個勁地安慰,很快就穩住了女主人的情緒,然后對邵子謙說:“記者老師,她同意采訪了。”于是女主人就簡單的介紹悲劇發生的經過……過了幾天,邵子謙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老師,我叫俞小姮,就是前幾天給你們欄提供新聞線索的那個,工具廠宿舍區精神病人縱火燒死兒子的那條新聞,當時就是我說服他家女的接受采訪的。”邵子謙有點興奮:“俞小姮……哦,你有什么線索提供嗎?”“沒有,我是民族大學新聞采編專業的學生,暑假不是要到了嗎,想問一下老師,我可不可以到你們電視臺,跟著你實習?”邵子謙一想,好啊,鄒鵬轉正單飛了,自己正需要一個學生呢。
記得那女孩長相比較甜,普通話也不錯,而且協調能力很強。于是才讀完大一的俞小姮,就成了邵子謙的學生。試著出過幾次鏡,這女孩的感覺還很好,語言組織能力和鏡頭表現都不錯,很有潛質。盡管每年只來兩個月,但是邵子謙還是很認真地帶她。 2009年春節前夕,俞小姮在經過臺門口地下通道的時候,手機被小偷摸了,哭兮兮地告訴邵子謙。邵子謙看著心疼,就罵了一句“只知道哭哭哭,簡直就是一個憨包兒,年關將至,小偷猖獗,這個你都不知道啊。”
“我揣在羽絨服的衣兜里的,發現后我也追了,但是追不上……”
俞小姮一個勁地抹眼淚。
邵子謙拍了拍俞小姮的肩膀,示意她別在哭了。然后帶著她去買了新手機,花了一千八百塊,說是她這年實習兩個月的稿費。后來,俞小姮成了記者,稿子寫得不順,或者出鏡說錯話,邵子謙就會罵她“憨包兒”。憨包,在黔陽就是傻瓜的意思,憨包兒,也就是傻瓜兒。這一罵,就罵了三年多的時間,俞小姮已經習慣了,有時候借別人的手機給邵子謙打電話,一開口就說:“師父,我是憨包兒……”后來俞小姮辭職做律師去了,邵子謙就很少和她聯系,更沒有機會叫她憨包兒了。“憨包兒……憨包兒……”邵子謙沉吟著,很艱難地笑了一下。“這是個貶義詞啊,你喜歡?”俞小姮癟著嘴巴,淚水花花地說:“不,師父,這是我的專屬昵稱,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了。”邵子謙有點懵,自己隨口叫聲“憨包兒”,她怎么就念念不忘呢?俞小姮沒有喉結的喉嚨滾動了幾下,很艱難地收住淚水,聲音還是哭腔:“師父你還記得不,我做了律師之后,你不理我了,有一次我對你說,等我掙到大錢之后,一定拿十萬塊錢給師父買車。當然直到現在也沒兌現。”“嘿嘿……”邵子謙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一句玩笑話而已,何必當真。我要是真的一直等著你的那十萬塊錢,會很痛苦的。“師父你別笑,我是認真的!以前說的時候認真,現在也認真!”邵子謙就認真點頭:“好!我知道了,等你找到一千萬的時候,記得給我十萬!”俞小姮臉上還有淚花,笑了。
隨即一臉認真,就像和當事人談話一樣:“師父啊,我給你說,律師要掙到一千萬,也不是天方夜譚的。我們主任應該就有這個數。我認識幾個專門做經濟案的大律師,身家肯定不止這個數。一千萬,也就三五年、不超過十年時間。我呢?說實話,受師父熏陶多年,下不了死手,心黑不下來,不過我還年輕嘛,一千萬嘛,是理想,但絕對不是夢想,嘿嘿……”
邵子謙陷入沉思……俞小姮的思維跳躍性大,突然又開始懷舊:“想起來,我也是窮苦人家出生,像我們這種工人家庭出來的人,心是狠不下來的。當年啊,我老者老媽的收入本來就不高,撫我讀書都很艱難了。但是父母教育我呢,人要懂得感恩,知恩必報。記得我搞掉手機的那一次,師父你不知道,你的一千八百塊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都不敢給我老者老媽講,只敢給你講。講了,其實也就是宣泄一下情緒,沒想到你居然給我買了。還有還有,我后來才知道的,師父的學生一轉正,你基本上就不和他們合作了,自己單甩。因為再優秀的學生,對于師父來說都是累贅。但是我不一樣,你擔心我開始的那幾個月完不成任務會被辭退,一直帶著我跑新聞。這些,我都是記著的。”邵子謙笑了笑:“那是你優秀啊,我喜歡和你合作嘛,真是個憨包兒……”一個不小心就說出口了。其實很自然,邵子謙“罵”俞小姮憨包兒,并不是真正的罵,的確是覺得她“傻得可愛”。抽了一口煙,認真地說:“嗯……你呢,我說一句,有感恩之心的人,是有出息的人,這個沒錯!但是你別把感恩當成累贅,不要想著這輩子,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報答誰誰,這樣就不好了。作為我來說呢,對誰都是這樣,這些年帶了那么多學生,也不期望誰報答我什么,何必自己設定一些期望來折磨自己呢,你說對吧?再說了,施恩圖報,就不是真正的施恩。這樣的人,可以說他勉強算個好人,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一個善人!”“嗯嗯!”俞小姮不疊點點著頭說:“我一直謹記師父的教誨,這些年,律師這一行里我也有老師,但是我都沒有叫過誰是師父……因為……”“得得得!”邵子謙擺著說:“你可別受我誤導了,干記者和干律師是兩回事,記者都是無償服務的,律師,肯定是要收錢的,咨詢一個問題都要收錢……”突然頓住,看著俞小姮說:“對了,你師母這個案子,按照慣例……你們最低會收多少錢?”俞小姮一撇嘴,一副不悅的面孔:“談到錢就不親熱了,師父,我是你的徒弟呢,就像親人一樣,沒有你會有我的今天?當然我不對師父說謊,這類案件,幾萬幾十萬不等,視當事人的情況而定。但是這個案子,介于我們的特殊關系,就是一分不收,全力以赴!”俞小姮太會說話了,邵子謙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擔心。“你們事務所里,會不會收你的什么管理費啊之類的?給我說實話,師父我……幾萬塊錢還是掏得出來的。”俞小姮也認真地說:“師父,你放一萬個心,我是按照司法援助的程序申請代理的,律所不僅不收錢,我之前也說了,整個團隊都會在背后支持我,我們的代主任還會指導我進入程序。”邵子謙望著窗外,心里算是安穩了一些。這時,尹曼嫻的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