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舒以長
- 幽徑凄
- 2668字
- 2019-04-23 23:30:00
暨未明彎腰從樊數若的手中摳出簪身,把簪頭給擰回去,再塞回她手里。一根簪子她還能翻出花兒來?那東西本來也是人家的。
樊數若驚疑地瞥著他。
錦衣衛們撿起自己的刀收回鞘中,叫掌柜的出來,把客棧的損失記到鎮撫司的名下,接著準備將樊數若綁起來帶走。
樊數若兇惡地瞪他們道:“你們走開!我不要你們綁!”
握著鐵鏈的錦衣衛甩起鐵鏈的一端,挑眉戲謔道:“你一個犯人還提起條件來了?”
樊數若嘁道:“我又不是被你們抓到的。”
湛嵐走過去一把抓住那錦衣衛手中的鐵鏈,硬生生地扯了出來,疼得那錦衣衛直甩手。
湛嵐問:“我來總行了吧?”
樊數若嬌羞垂眸:“嗯。”
“……”湛嵐抽了抽眼角,抬手就把鐵鏈搭上去,繞著肩膀綁緊。
“啊~妹妹,太緊了,姐姐受不了~”
那抑揚頓挫的聲音聽得湛嵐青筋隱現,瞅了瞅樊數若脹紅的臉,可能自己的確下手太狠了,就松了松。
“這樣呢?”
“再松一些,姐姐這細皮嫩肉可受不得。”
“這樣呢?”
“可以是可以了,就是綁法可否美觀一些?”
圍觀者掩面,湛嵐的綁法顯得身材凹凸有致,令人心生罪念。
湛嵐一邊解開重綁一邊解釋說:“不好意思,綁山豬綁慣了。”
樊數若的臉色僵了一僵:“……”
一炷香后。
樊數若的穴道解開了,依依不舍地回頭跟湛嵐說:“妹妹,姐姐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后怎么找你啊……”
湛嵐微微苦笑,難道我還要教你如何來找我報仇嗎?
指揮使狠狠拽了一把縛著樊數若的鐵鏈,扯得樊數若往前趔趄了幾步。她抬頭怒目而視,朝指揮使罵道:“對女子就不能溫柔點嗎!所以我最討厭你們這些為朝廷賣命的家伙!”
指揮使冷哼:“你玷污了皇上的美人還想活著出來?做夢!”
樊數若不顧形象呸道:“那狗皇帝貪得無厭,多少美人到現在連那狗皇帝的一面都沒見過,更何況寵幸!我幫她排解寂寞怎么了!”
“也沒怎么,皇上大怒,那名不潔的美人已被賜死,你馬上也要隨她上路了。”
樊數若:“……”
余霞盡散,燈火依稀燃起。直到她和錦衣衛快要離開眾人的視線時,她忽而寒笑:“死了也好,不用再受宮廷之苦。連貼身的宮女都不可信,孤寂地活在那深宮之中只會比死更慘。”
“……”
此話一出,聚過來圍觀的人都沉默了。說出這種話的人竟會是一個生性風流放浪的采花賊?想著又心中可惜,生得貌比天仙的她為何會去做那人人唾罵的行當呢?
戲終觀者散,留下一筆茶余飯后的談資。客棧狼藉一片,掌柜如釋重負地放下錢、賬本和算盤,指揮人把客棧收拾好。
湛嵐拾起那幾根銀針,免得被有心人撿了拿去害人,運氣不好的話還可能扎著腳……
湛嵐讓宣悟辭送肖極程去醫館看傷勢。
肖極程赤著上半身趴在醫館的床榻上,大夫為他上藥。
湛嵐應肖極程羞澀的請求背對著他。不知為何,見到肖極程害羞她會想笑,興許是小動作與小表情太多了,有些像她那不會用言語表達感情的“五師弟”。她清咳一聲努力嚴肅問道:“肖大哥現在可知人不可全憑相貌論好壞了?”
肖極程明白,知道樊數若的身份之前,自己絕對想不到她會是那種……毀人聲譽的賊人,可是又莫名感覺她并沒有壞到十惡不赦,因為她挾持了他又突然把他放了。若她沒放,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已經死了。大概這便是所謂的“惡人中的善人”吧?
他突然頓悟一般感慨道:“正如嵐姑娘所言,人便是如此,善惡難分。是善是惡皆有因果,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沒有絕對的善者,沒有絕對的惡者。”
湛嵐甚是欣慰:“肖大哥能明白至此,這傷沒白挨啊。”
肖極程不好意思道:“嵐姑娘說笑了。”
肖極程身板弱,要在醫館里躺兩天。湛嵐從醫館里出來后,仰頭望向天空的皎皎明月,問身后不說一句話的師弟們:“現在去打野味還來得及嗎?”
“嗯——?”四人訝異,湛嵐先前說去不去要看她的心情,剛剛的那件事過后他們以為沒戲了,特別是她的“肖大哥”都受傷了,她更不會去了吧?誰成想……
四人瞬間死灰復燃,一個個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暨未明:“來得及!大師姐想什么時候去都來得及!”
柳暗遮:“大師姐想吃什么?盡管說!”
湛嵐不信道:“我說了你們就能弄到?”
第五度:“不能……”
“嗯?”湛嵐和三個師弟紛紛轉頭看他,第五度竟然接話了!雖然是扭開頭說的吧,但是接話的內容太掃興,以至于不想夸他“有長進”,反而他的師弟們想扁他一頓,會不會看時機說話啊!還不如不說呢!
湛嵐輕笑,似乎心情不錯:“所以你們還去不去了?不去我可回客棧了。”
師弟們聞言,迷惑了,著實琢磨不透大師姐的心思。中午脾氣那么差,現在包容度這么高?也罷,她不喜歡美嬌娘,也不擔心她的美嬌郎,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去!當然去!”
他們決定后便不作耽擱,五個身影相繼輕身翻上屋頂飛躍前行,直奔城外而去。
湛嵐找了一處有河流和樹林的地方,在那落腳,揮手把銀針刺入土里,再踩上幾腳,回頭發現四個師弟只剩兩個,疑惑地問:“你們的二師兄和三師兄呢?”
柳暗遮答道:“二師兄有傷,腳程慢;三師兄說要用酒去腥,就回客棧買酒了……”
暨未明眼角一跳,伸手揉了揉眉心,接著意識到自己思維有點亂而做錯了動作,改掏了掏耳朵,眉心皺成一團,叉腰氣笑了:“呵,你確定他說的是買?他哪來的錢買酒?”
柳暗遮悶悶提醒道:“你忘了他還有最后一文錢嗎?”奇跡往往就在一張嘴皮子上。
暨未明一頓,仰頭扶額:“……”一文錢能買到的是一口酒吧?能頂什么用?早知道就不喝那碗酒了。
湛嵐抱臂無聲露笑,心里都覺得他們慘,“這才是他們會想到出來吃野味的真正原因?沒錢也不會找我要?二師弟的醫藥錢應該把他們的盤纏給榨光了。如此想來,二師弟是被他們逼著來請我的可能性沒有十成也有九成,所以話那么多也是被逼的了?”
沒過多久,第五度到了。
暨未明和柳暗遮讓湛嵐和第五度先坐著等,他們兩個分開一個負責找野味,一個負責撿柴火。
湛嵐和第五度的距離隔了一丈遠,周邊蟲鳴嘹亮,草木挲挲。遙望浩宇,月泊星河,曝曬了一整天的草木泛著一縷陽光的氣息。
湛嵐初次認真地欣賞月色,心境柔和而愜意。
第五度哪有這等賞月的閑情?湛嵐在側,又只有他和她,他就只顧著心潮澎湃,埋頭羞澀了。
生青客棧,宣悟辭拿出他那寶貝的一文錢放到柜臺上,再次不害臊道:“掌柜的,給我來一碗一文錢的酒。”
掌柜還忙著算損失,哪有閑工夫搭理他那一文錢?心里頭暗呸道:越來越過分了!得寸進尺了還!
宣悟辭怕師兄師姐師弟們等久,沒意圖跟掌柜耗,食指敲了敲那枚銅板,說:“你不給我倒也沒關系,我自己倒,你忙你的。”
“等等!”掌柜生怕宣悟辭連碗帶壇全搬咯,停下手中的算盤,把宣悟辭的寶貝一文錢拿起來,開始算和宣悟辭的那筆賬,不再怕的:“一碗酒四文,下午我給了你滿滿一碗,而你只付了三文,現在這一文正好還上,所以,你想要酒,就得拿錢來!你給一文我便給你倒一文,生意人講究誠信,絕不食言!”
宣悟辭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