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如潮水一般涌動而來,趙英杰帶著前鋒營的士兵且戰且走,有個別人后退不及,便被人潮卷入其中,剎那間水鬼便撲倒在身,肆意撕扯著人肉血身,慘叫聲此起彼伏,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散漫整個四周,直鉆心里,讓人又是恐懼又是惡心。
聚在趙英杰身旁的袍澤越來越少,每個人都殺紅了眼,這里不再是為國征討,而變成了求生之路。在這個宛如修羅地獄的城中,趙英杰無疑是最為冷靜的人。他殺開撲上來的水鬼,噗呲一聲,一股濃烈的綠漿便噴濺在他的臉上。他抹了抹臉上,對身旁的人大喊道:“快結陣型,咱們退到院子里。”
遠處,一個得意的聲音不斷傳來:“趙英杰,你今天哪里也走不了。”
這在這危及關頭,一個白衣人跳入水鬼叢中,他長劍一掃,殺退一波水鬼后,轉身對趙英杰說道:“快跟我走。”
趙英杰一瞧,來人竟是田義德,他揮劍一路斬殺,硬生生逼出一條路來。他一把拽住趙英杰,腳不沾地,提起人來轉身就走,絲毫不在原地停留。
趙英杰被田義德拉住,在半空中拼命掙扎,聲嘶力竭的嚷道:“我不能走,我要和我的人一起。”
啪嗒一聲,一支手掌拍打在他的腦門上,田義德一邊運氣疾走,一邊轉頭罵道:“不識好歹,要是再晚一步,你也走不了。”
張英杰無言以對,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他南征北戰多年,還從未像今天這般狼狽,也從未拋棄袍澤獨自逃命的經歷,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是當頭一棒。
此時,他倆尚未逃出險地,靠著敏捷的身法,田義德帶著趙英杰一路殺出尸海重圍,兩人且戰且走,堪堪避過大隊水鬼的襲擊。解決了幾個拖后的水鬼,兩人終于避開了火云教的追擊,躲進了大山,逃出生天。
“教主,要不要繼續追他們。”有教徒躬身問道。
“不必了。”何烈一臉平靜的注視余下還在垂死掙扎的官兵,冷漠的吩咐道:“把他們都解決掉。”
此言一出,剩余人的性命,便在頃刻間成為定局。很快,曠野之中,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烏壓壓的一片水鬼瞬間將官兵吞沒殆盡。
在余下的時間里,水鬼勢如破竹,不僅收復的失地紛紛淪陷,朝廷的大軍也開始節節敗退,一時間,全國半數領地淪陷,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朝廷大軍大敗的消息迅速傳回了京城,讓拓跋昊焦頭爛額,他雖然不理朝政,可畢竟事關他的江山社稷,朝局不穩,讓他如何能做到清心靜修呢?無奈之下,他只得暫時放棄修行,將趙無極和司馬茹等一干重臣到宮里共同商議。現如今,水鬼的數量仿佛滾雪球一般不斷壯大,朝廷已經失去了全殲的機會,連睿智的趙無極對此也毫無辦法。他和幾員大將交涉片刻后,一致建議朝廷干脆放棄半數以上的土地,將有限的兵力投入到包括京城在內的幾個重要的大城市進行布防。
司馬茹善于察言觀色,他見皇上鐵青著臉,似乎對這個方案并不感冒。他心中頓了頓,片刻后便有了計較。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出列朗聲道:“陛下,臣認為,不可輕言放棄國土,須知一旦退守,則賊軍勢大,朝廷失了土地和子民,失了先機,賊軍一旦來功,我們只能被動防御,如何再能組織圍剿?”
他這樣的想法倒有幾分道理,如今水鬼順江而動,江南一帶的城市已經淪陷,這些地方自古以來就是米糧重地,如果不重新奪回,到時候就算有兵,也無軍糧可用。
拓跋昊眉毛動了動,做出了傾聽狀,趙無極問道:“不知司馬相國有何對策?”
“前番朝廷大軍受挫,主要是對水鬼之亂認識不充分所致,眼下大軍正在前線整修,不妨征調人手,令朱將軍重奪江南幾處要地,再鞏固經營,這樣一來,朝廷既有余糧與敵周旋,大軍也能依托這些要地,節節抵御。”
話音剛落,趙無極已接過話頭,冷笑道:“相國大人大人口口聲聲說大軍對水鬼認識不夠清楚,我認為這句話說得很正確,其實不光前線將士不清楚,恐怕朝中的一些大臣也不清楚吧。”
司馬茹臉色一紅,剛要反唇相譏,趙無極卻朝著坐在御座上的皇上作了一揖,繼續說道:“陛下,水鬼之禍猶如瘟疫,蔓延迅速,人一旦被水鬼所咬,頃刻間便被奪去魂魄,淪為行尸走肉。這種邪惡的法門,就算去再多的人,也不過是壯大水鬼人群罷了。現如今,朝廷應該盡量避免其鋒芒,以有限的兵力投入到防御中來,只要不與水鬼近身肉搏,便毫無危害。司馬相國言,要設法保住江南米糧之地,這原本是正確的意見,可如今的局勢下就有些主次不分了,據我了解,現在大部分的百姓逃難,許多城鎮十室九空,哪有那么多人力為我們栽種收割糧食,不如將有限的兵力投入到還未淪陷的大城池,這樣也算有個輕重緩急。”
拓跋昊是個極為自負的皇帝,雖然趙無極的話讓他意動,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半壁江山,一旦放棄了,不光標志著自己治下的盛世幻影宣告破裂,就是自己的威名也會跟著受損——只有那些無道昏君才會喪失國土子民,他拓跋昊雄才大略,怎么可能是無道昏君呢?
注意既定,他便制住朝中爭論,朗聲道:“傳朕的旨意,令朱子國即刻出擊,收復江南失地。”
話分兩頭,劉舟在火云教的暗室之中,展翅施展著剛剛學來的絕技,他展臂一揮,體內倒轉真氣,隔空將垂放在地的兩個巨大木樁托起至半空。須臾片刻,他猛然暴喝一聲,兩個木樁好似被一陣巨大的勁力撕裂開來,應聲而碎。
“呼呼~”
他擦著額頭的汗珠,真氣的劇烈泄出讓他氣喘吁吁,然而興奮之情卻溢于言表。
“前輩,你看我練得怎么樣?”劉舟踉蹌站起,對不遠處的神秘大叔問道。
自從兩人一番攀談過后,這位神秘長者開始傳授劉舟一些武功身法,他不讓少年叫他師傅,只是以前輩自稱。
神秘老者淡淡笑道:“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你還只是掌握了一些皮毛,要想控制水鬼,光靠體內真氣是遠遠不夠的。”
“對了,我昨天讓你背的銅鼓節奏表你背的如何了?”神秘老者問道。
“背下來了,銅鼓與竹笛一類的樂器雖然有些不同,但大體上卻有相似住處,音階音律也很好記。”
“你要記住,現在時間急迫,你記住以后,還要勤加練習,做到融會貫通,鼓點要保持準確,不同的節奏音階代表著不同的訊息,你以后想要操縱水鬼,一定要在銅鼓上敲準,再配合體內的真氣將音波傳到水鬼身上,但凡有一絲錯處,音波和真氣就會反噬自身,你在操作上一定要謹慎,明白了嗎?”老者諄諄教導道。
“知道了。”劉舟朗聲答道,朝著他躬身一禮道:“前輩,你教的東西我都練的差不多了,可否請前輩告知我,您的姓名?”
老者剛要答話,不料屋外傳來了嘈雜聲,一個粗壯兇狠的聲音道:“把廣目那個老家伙叫出來,告訴他,約定的時間到了,我來接人。”
屋內的兩人同時一愣,老者道:“看來是鬼厲來了。”
“怎么辦?”劉舟輕聲問道。他這些時日雖然武藝大增,可畢竟不是那位鬼厲使者的對手,聽說他來了,心中不由的有些緊張。
廣目思索片刻,咬了咬牙,仿佛下定決心,他深深地看了劉舟一眼,溫和的說道:“你在這里也呆的夠久了,能學的東西也學的差不多,是時候離開了。”
劉舟一驚,剛要說話,不料廣目用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繼續對他說道:“待會兒,我出去纏住他,你從我屋內的密道出去,順著密道一路向北,就能離開火云教的駐地。”
“我走了,你怎么辦?”劉舟問道。
廣目故作輕松的笑道:“沒事,他奈何不了我,你就放心吧。”
劉舟沒有說話,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不知怎的,他心中對這位廣目長老隱隱有些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