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墨影斜靠在木窗之上,一雙狹長而又略帶疏離的湖眸,有些淡淡的暗沉之色,一進來,眸眼便鎖在了繁染身上,湖眸忽而深了幾分。
削薄的唇微抿了一下,繁染抬起的眸眼中,略帶絲絲復雜,魅然無暇的面容之上,不知在何事,多添了一抹空前的朦朧之色。
隨著窗戶的打開,房間里面,帶上了一抹或淺或濃的酒香。
并不濃郁,淺到幾乎聞不出來。
當聞到酒香之時,修顏槿好看的眉毛微微挑了一挑,幽幽的目光在空中流轉,聲音之中帶上了幾分玩味,“哦,聞著味道像是醉紅顏?”
繁染恨恨的抬起頭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齒間蹦出來幾個字,“別打它們的主意!”
繁染鮮少有失態之時,只是眼前這個人,似乎總能輕而易舉的激怒她。
修顏槿仿佛未聽見話語一般,自顧自的跳下窗,拿起身旁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過了好半晌,才“嘖嘖”出聲,“這東陵上京出了名的涼薄世子如今何以為這幾瓶酒而緊張成這副模樣?”
繁染恨恨地咬了咬嘴唇,淡漠地看了眼修顏槿,低下頭去繼續閱讀書籍。
“借我本書看看吧。”看著眼前坐在梨花木椅上的傭懶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真是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繁染輕輕點了點頭,在房間里面的桌案上取了三冊書,自己隨手拿了一本其他的兩本給了修顏槿,“給你,你喜歡看的。”
繁染過去關上窗戶之后轉過身,水光瀲滟的眸子瞬間頓住了,盯著那個已經輕車熟路的躺在了床上的淡泊少年,瞠圓了眸子道:“你想睡覺啊?”
“難不成我坐在床上就不能好好地看書了嗎?”修顏槿抬眸涼涼地看了眼繁染,輕飄飄的擲出一句話。
繁染并沒有接過話語,只是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
說看書的是你,說要睡覺的是你,說是許久不見需好好敘舊的是你,最后輕車熟路坐床上的人還是你!!
可還真是肆意妄為啊!!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不過繁染并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不斷地深呼吸,來平靜自己的心情,隨后笑了笑,然后拖了一張紫檀木椅到床邊,優雅地坐了下來,神色安靜地看著少年。
修顏槿拿了一個枕頭靠在身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書,微微地笑了笑,“好好看書。”
繁染清灼帶魅的鳳目微微瞇縫了一下,抬眸看了眼已快半亮的天色,決定是時候付諸點兒實際行動了。
她醞釀了會兒情緒后,才語重心長地開口,“阿槿,天快亮了,你也該回去處理公務了吧。”
“呵呵。”修顏槿淡漠地笑了幾聲,“繁小染,你說前幾天是誰為了幾瓶醉紅顏扔下蒼穹幾月事務跑到東陵來的?不管怎樣,我都要一點補償,不然,都對不起我住所的桌子。”
繁染尷尬的撓了撓頭發,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阿槿格外的刁蠻任性!
繁染將手輕輕地蓋在修顏槿漂亮的眸子之上,想催眠一般的呢喃,“你想回去,你想回去,你想回去……”
修顏槿:“……”
透過指縫微小的空隙,看著少年因無奈而有點兒鼓起來的面容,嘴角在不經意間勾起,緩緩出聲,“補償。”
繁染愣了幾秒后,幾乎在瞬間便明白了話中意思。
眼眸上的冰涼正一點一滴的抽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少年冥思苦想的模樣。
修顏槿慵懶的倚靠在軟榻之上,話語中有著說不出的玩味,“繁小染,已經快丑時了呢,你快點……”
話音未落,一塊玉便被放在了床榻之上。
修顏槿垂下眸去,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起雨來,細細端詳。
這是一塊略帶墨色的紅玉,玉下有一被細細雕琢而成的罌粟,與一條做工細致的紅色穗子一同垂落而下,隱隱約約之間,還能看見溯字。
“溯月?”修顏槿的語氣中夾雜了幾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能意識到的復雜情緒。
坐在一旁的繁染微微點點頭,“父親身居高位,卻只想與母妃一人相濡以沫,鼓瑟吹笙。”
修顏槿緩緩離開床榻站直了身子后,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書挑了一冊書,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翻開,說不上究竟是聚精會神還是漫不經心,反正那雙湖眸一直停留在書卷之上。
偶爾,還有一陣書頁輕微的摩擦聲從屋里傳出來。
樓陰缺,闌干影臥東廂月,東廂月,一天風露,杏花如雪。
月掛中天,夜涼如水。
房間的燈火依舊未停歇。
剛好,丑時一刻。
一道墨色身影才自房間里面緩步而出。
“主子。”一暗衛微微蹙了一下眉,卻沒有問什么。他自然是知曉主子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修顏槿輕輕摩挲著系在腰間的玉佩,擺了擺手,緩緩出聲“回陌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