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學期開學后我突然醒悟了一般，拼命學習了一段時間。開學第一天六點半就到校，但那時候教室竟然已經零零散散來了很多兄弟姐妹，我不信邪，有種爭強好勝的心情在心中涌起，第二天我六點十五就站在了教室門口，發現教室還是坐了十幾二十人，第三天，六點，我睡眼惺忪地來到學校后門，朝教學樓走去，路上碰到住宿兄弟口中的“六點”，六點人如其名，每天六點起床學習，風雨無阻，這次總沒人比我先到了吧？

我從六點身邊走過，彼此困得沒力氣打招呼，當我推開教室門時，女友已經在座位上奮筆疾書了。我們進門時她頭也不抬，盯著試卷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眶發黑，臉色蠟黃，手上青筋隨著筆尖一起抽動。

真丑。只覺得腹部一陣翻滾，剛吃的湯粉混合著胃酸往上冒。

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時，我向小燕姐坦言，壓力巨大，小燕姐眨著眼睛高興地說：“你終于感到壓力啦，挺好挺好，還不算晚。”

“好像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我主觀上很想努力，但是真正坐在桌子前，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努力也是種天賦。”小燕姐慈祥的笑著，直叫人心里發慌。

“現在努力還來得及嗎？”

“你之前已經挺努力了，算是你的極限了吧。”

“啊。”說實話，聽完之后我反而感到心里有些暢快。

“總而言之，要珍惜能心無旁騖、為自己拼搏的機會啊。”

我點點頭，心里卻不這么想，那該死的預感能力又發揮了作用，給我一種壞事要發生的感覺，而且就在高考之后，想想看也就是和女友有關。

我并不是不在乎成績，只是考了這么多試，每個人對自己能力也都有了一個客觀清醒的認識，按照我爸的說法，要是能保住現在的名次就已經燒高香了。根據大數據，以往每回人生的大考，我都要掉鏈子。我也沒辦法不服氣，人對未來的預測建立在客觀的歷史面前，我無法反駁。隨著高考日期的臨近，我心境反而平靜了下來，慢慢接受了老爸的觀點，每天晚自習時先看一小時閑書，雜志漫畫一類的，再掏出課本和習題冊，隨便做做，然后下晚自習，遠遠跟在女友后面，看她出校門走向附近租的房子，再慢悠悠地晃回家。

像我接受了老爸的觀點，老媽也習慣了我整天晃晃悠悠的作風，一家人都摸起了魚，倒也清凈。一切都步上正軌，只等著D-day的到來。最后一周是我心情最平靜的時候，有一種生死看淡，了卻俗世的感覺，也是我預感能力最強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最怕的那個結果在幾天之后就會到來，但也無力改變，就像那些流言蜚語，起初每個人都努力辯解，但群眾要是硬不相信，你也只能作罷，轉而安慰自己，沒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活不下去，群眾都是非理性的，烏合之眾嘛。

我還沒到能安慰自己的階段，但著實累了，高三這一年，我每天看著女友坐在斜前方，眼睛貼著課本，石佛般地學習。偶爾休息的時候，對待其他人她笑眼盈盈，當我企圖和她說話時，她卻扭過頭去，或者像躲避瘟神一般躲著我，自始至終沒講過一句話。原先我覺得孤獨，或者說少言寡語零交流，是件挺光榮的事，但經過這一年，這真是太傻逼了。表達欲和性欲一樣，是造物主賦予我們的，韋伯也說過，每個人都有一種面對面交流的迫切與希望。

不論怎樣，女友，學習，考試，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讓我心煩意亂了好長一段時間，但再過幾天，一切的一切就結束了，好像過完高考，我就迎來了人生的結局，到了了無煩惱的烏托邦，那里我和女友還是穿著校服，躺在學校榕樹下的長椅上，她沖我笑，不停地用頭發逗弄我的臉，讓人身心發癢，一會又捋直我的卷發。

我問什么她答什么，當她低下頭時，透過領口能看到藍色斑點白底的文胸——那是我最喜歡的一件內衣。

這是我臨考前一天所做的夢，那夜我睡得安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