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吃驚地叫道：“我的天啊，你這是想給我重新開始嗎？別開玩笑啊，這可能嗎？我看我們連復賽都進不去了。”

阿卡則笑著說：“放心吧，你有100%的真實度，意味著你的一部分已經和網絡融為一體，你的觀點也將成為整個網絡的主流，沒有人會是你的對手。”

杰西將信將疑地看著阿卡，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太亂了，麻作一團，他無奈又泄氣地說道：“好吧，好吧，既然我的路行不通，也只好這樣了，那我現在該怎樣做？”

“我建議你斷網好好休息一下，在二十二個小時之內重新連接回網絡就可以了。”

***

沙漠，地下，一所秘密軍事基地中。

戴莫斯少將翹著腿，看著表，有些不耐煩地說：“你連接回雙子機器人的時間快到二十二個小時了，還差十分鐘，你的意識就會消失，你還是沒有什么想說的嗎？至少得準備準備遺言吧，我會幫你轉達給你想要通知的人的，我們不得不抱歉，你人類的軀體已經被損毀的無法復原了，但我保證，你會得到一個體面的葬禮。”

面前的少女默不作聲，她瓷器般的外表下，如此潔凈美麗，眼神空洞，玩具娃娃一樣癱靠在旋轉座椅上；她身上沒有鐐銬，鐐銬早已鎖在了她的心里。

戴莫斯吐出一團煙霧，站起身來轉了一圈，用眼睛偷偷斜乜了少女一眼，把沒抽完的半根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說道：“你什么都不說也沒關系，我們會為你做一次徹底的手術，將你割開，仔細研究你身上每一個零件，好好看看機械世界到底領先我們多少個檔次，看人類還有希望沒有。提到這，也得感謝未來之翼，雖然不知道朱莉那個瘋子的最終目的是干什么，倒是提前幫我們曝光了機械世界，這下可好了，人類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機器人的奴仆了。”

“朱莉將人體切碎分離了，做成了鑰匙。”少女低著頭，聲音飄忽地仿佛要與自己的靈魂疏離，突然她一激靈，如同神經被刺痛似的，說道：“你們早知道那個小女孩是朱莉想要的！”

戴莫斯聽后嗤笑了一聲，走過來頭低下，俯看著少女的面龐，說：“我們都知道又有什么用？一切不都是神的旨意嗎？讓你回去，把那個小女孩給剁成肉末！”

阿卡斯卡的眼神避開了目光，漸漸下垂，盯著地面，頭沒法再抬起來……回想當時的場景，突然握緊雙拳，又緩緩地松開，說：“我沒有什么遺言，我不想再給他人造成任何傷害了。”

戴莫斯聽后直起了腰，他那張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絲狡猾的微笑，說：“那就好，你應該感謝人類社會進步后的人道主義精神，法律上要等你的意識停止后，才準許那幫科學家來解剖你，他們要用激光束把你做成切片，好一片一片的研究。說實話，我們的科學怪人都快急壞了，你的這個充滿高科技的嬌美軀體對全人類都有重大意義。”

阿卡斯卡默不作聲，她腦袋里空空一片，如同下了一場大雪，將一切都覆蓋，有聲音卻從飄落的雪花之上傳了出來，說：“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少女以為是臨死前的幻聽，沒有注意，那聲音卻真切起來，明顯是米莉亞在說話：“他們都錯了，你不是普通的雙子機器人，這幅軀體完全跟你的靈魂融合，不需要外在的，人的殘留意識去驅動，機械世界的技術應該已經突破了二十二個小時的壁壘。”

“那又怎么樣？”阿卡斯卡心灰意冷地向著內心的聲音說道，“你想讓我繼續做錯的事情嗎？”

“不！你要活著啊！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如果我沒有做錯，為什么那么多人會死！？是！是你們所有人都在利用我。我根本不配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還是把它送給別人吧，那樣我的生命最后才能有意義。”

“你要想想你的母親啊，她還愛著你呀，你難道不想再去見她嗎？”

“她不會認識我的，我已經死了。”

“不！你還活著，我要讓你活著！”

“米莉亞，為什么你對我的執念這么深？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你，你的年紀沒有大我幾歲吧，干嗎非要裝作是最關愛我的人呢？”

“因為我是假的！我僅知道我繼承下來的情感是真的，你不明白，一個人被克隆出來時心里想著什么？我來到世上什么都沒有！在未來之翼我被成批生產出來，僅有最完美成功的個體會被植入你母親的記憶。那就是我的身份，我愛著朱莉，還有你！”

“記憶也可能是假的，是隨意刪減出來的。”

“假的又怎樣？假的就沒有意義嗎？！”

“對不起了，這次我要選擇死亡，因為那是我自己的路，希望我的靈魂在黃泉路上不會再碰到你！”說著，阿卡突然站起身來，旁邊低頭看手表的戴莫斯少將吃了一驚。

阿卡斯卡說：“不用再等了，我的意識不會消失，因為我的靈魂已經轉入這個軀體內了，帶我去試驗臺吧，你說得對，至少這么做能夠稍微彌補一下我的過錯。”

“哼，你在開玩笑呢，機器人身上能有靈魂嗎？可能你現在完全被程序算法驅動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圖靈測試是什么意思。算了，二十二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下面軍方對你做的一切可都是合法的！”

戴莫斯陰森地笑了一下，打開審訊廳的門，外面的燈光昏暗……走廊四周銅墻鐵壁，深邃綿長，電子眼發出射線掃來掃去，急速的紅點，在阿卡眼里就像蟲子一般飛舞著，又如過往的塵埃，短暫逝去。

“走吧，小姐。”戴莫斯說道。

女孩邁開步伐，仿佛自我的意識消失，眼前的一切像剪影一般，變得模糊。身后還有兩個一聲不響的，身穿戰斗外骨骼的人類士兵跟隨，一路上沉重的鐵閘門左右分開，將近過了十分鐘，才來到軍方的實驗場所。

一陣刺眼的光，打開了通向終結的門。

定睛看，這個場所空間很大，里面忙碌的科研人員走來走去，到處擺設著奇形怪狀的試驗武器與調試設備。當戴莫斯領著阿卡進來時，竟然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阿卡側著眼睛看到左前方有一堆白大褂聚集，正圍著一個身體大半都被機械化的人類，那個人正是與戰警曾經戰斗過的韋杰安，他軀體上下半在試驗臺上已經基本合并，胸腔上的紅色能量裝置正在旋轉運作，旁邊的技術人員都嘖嘖地贊嘆起來。

阿卡低下頭，跟隨戴莫斯繼續走著，他的命運已經不關她的事了。

他們到達實驗室一角，一個大型的白色機箱體旁邊，周圍的人寥寥無幾；這箱體散發著死亡肅穆的氣息，里面有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焦煳味道，科技的外衣下撥開，對阿卡來說像是巨大而腐朽的棺木。少女本能的瑟縮后退，又心里剛硬的止住了步伐，后面兩個士兵同時緊張地端了下鐳射槍，阿卡仿佛能聽到那提到嗓眼上的喉結，不安地蠕動了一下……有一個頭發凌亂的年輕科研人員看到身穿軍服的戴莫斯少將走過來時，立刻如同從地里鉆出來似得，蹦到了他們面前。

“你好啊，戴莫斯先生，那個雙子機器人的意識已經停止了嗎？我想你們應該審訊的差不多了吧!”年輕人帶著高度數的眼鏡片，找著少將的手，想要握住它。

戴莫斯抬起手來，恭敬地和這個科研人員握了一握，說道：“博納主任，我把她帶來了，送她進去吧，我看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