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次老齊負傷后的第二天，這是唐易第二次探視老齊，還特意轉道去城南買了巧云齋的花餅。

敲開門，唐易朝著探頭的齊夫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嫂子，是我！”

齊夫人愣了一下，才擠出一個笑容，“小唐啊，是你來了。”

“嗯，我來看看老齊，他的傷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唐易一邊說著一邊自己走進來，齊夫人不得不讓開了路。

“對了，嫂子，這是我特意去巧云齋買的花餅，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口味的，我就都買了一些。”

齊夫人順手接過，猶豫兩下，伸手說：“進來坐吧。”剛在正堂坐下，又說：“我去叫下老齊。”

唐易想說不用了，自己一道進去看老齊就是，齊夫人卻快步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齊捕頭的大女兒為唐易上茶，等唐易把茶水都吃完了，老齊才從后院兒轉出來。

“老齊，你的身子可大好了！”唐易快步上前，扶著老齊在椅子中坐下。

老齊哈哈笑了兩聲，說：“還行，在家活動活動是沒問題了。不過需要力氣的事兒還是做不了。”

唐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大夫說你傷在心肺，當然不是這短短時日就能好的。”

老齊半閉著眼，“也不短了，快兩個月了。”

唐易以為老齊是覺得自己已經養好了，心里有些急，“可不能這么想，這種重傷如果不養好，以后搞不好折壽的！”

老齊定定看了唐易兩眼，嗤笑道：“我們這種人，本來就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十幾年捕快，抓了殺了不知道多少人，難道還能長命百歲？”

“老齊，你別說這么說。我和府衙的人可都盼著你養好了身子再回來呢！”

老齊沉默片刻，“再回去？回去能做什么呢？”

“做總捕頭啊！”唐易理所當然地說。

“那你做什么？”

“當然還是做我的副捕頭咯。”

老齊愣了半晌，“現在不是沒有副捕頭了嗎？”

唐易笑瞇瞇地說：“原來沒有，等你回來我不就是副捕頭嘛，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霸者總捕頭的位子？”

唐易正容道：“是你把我選進府衙的，是你教我怎么做一個捕快。在我心里，老齊就是總捕頭，總捕頭就是老齊。”

最近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唐易最終會成為府衙的總捕頭，連唐易也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

但唐易無法想象當老齊回來的時候在自己手下聽自己指揮，也不知道該怎么指揮老齊。最好的就是老齊仍是總捕頭，而自己成為唯一的副捕頭。

老齊盯著唐易的眼睛，微張著嘴巴看了半晌，終于移開了視線。“丘大人不會同意的。”

“不需要丘大人同意。你本來就是總捕頭，而我只是暫代的。”

老齊心神一陣搖動，然后又慢慢沉寂……“那你在捕快隊弄的那一套東西是做什么的？”

“區隊和刑捕大隊那一套？那是為了更好地工作嘛。”唐易興致勃勃地問：“老齊你覺得這一套怎么樣？”

老齊怔了下，才說：“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你再說一說看看。”

“是這樣的！”唐易有些興奮地站起來，一邊在正堂中打轉一邊講自己的安排講解了一遍。

“這只是初步的框架，我準備等以后大家的工作內容熟悉了，再擴招捕快和調整人員，逐步把區隊和刑捕大隊的人員比例調整到二比一。還要開展針對青樓、賭場、酒肆這些地方的專項行動，還要針對黑幫進行圍剿，要強調預防犯罪，把罪惡扼殺在搖籃里。到時候降低的犯罪數量一降低，我就寫成公文，游說華大人去表功。如果能把這個經驗推廣到全國，那全國的治安工作都會是氣象一新啊！”

唐易雙手捧在心上，兩眼放著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經驗推廣全國的那一日。老齊張了半天嘴巴，硬是沒想到自己能說什么。

“額……不錯，很不錯。”

“老齊！”唐易轉過身，扶著老齊的雙肩，“我們一起努力吧！你是總捕頭，沒有你領導肯定不行的！”

“嗯……嗯。”老齊點點頭，又忍不住咳了兩聲。“你想得這么好，以后真的能實現嗎？”

唐易也停下一直轉悠的腳步，轉身重新坐下。“我也不知道，先想著唄，總得有個目標才能去努力不是。就像之前，誰能想到丘大人居然會同意在捕快隊做這么大的改動。”

老齊皺眉道：“我也是沒想到，丘大人不像是個勇于革新的人啊……”唐易的目光瞬間看過來，老齊連忙說：“這話你可別說出去。”

唐易偷笑著點頭，說：“其實我也是這么覺得的……不過，云柳跟我說他可以跟上面的人去說，或許他會有辦法吧。”

“竇公子跟你保證了？”

唐易皺眉，“也沒有……算了，不指望他了，他現在天天忙得很。”

老齊心里一動，“他忙什么呢？”

“不知道，總是往宮里跑，可能他皇帝舅舅有啥要他做的吧。”

“咳咳！咳……”老齊猛地咳嗽起來，唐易連忙上前去給他遞上放在一旁的茶水。

老齊喝了茶，擺擺手，面色顯得有些疲憊，“沒事，沒事，可能真是傷到肺了，最近經常這樣咳。”

“有請大夫來看看嗎？”唐易滿臉擔憂。

“請了的……”老齊微微喘著氣，時不時輕咳兩聲，顯得不是很想說話，唐易只能先告辭。

半夜，齊夫人幾次試圖睡著，都被身邊人不停地翻身而吵醒，忍無可忍地坐起來低聲吼道：“還讓不讓人睡了？”

老齊嘆了一口氣，干脆放棄了假裝入睡，也坐了起來，卻也不說話。

齊夫人在黑暗中翻了幾個白眼，倒頭扯上被子，不管這個今天莫名其妙的男人。

“明天，你找街頭的小六，要他遞信給小龔，要小龔再到家里來一趟。”

“你不是不待見別人嗎！”齊夫人不耐煩地反問。

“要你做就去做！”

“行行行，知道了！能睡了不？明兒你還能睡覺，我可一大早就要起來張羅早飯的！”

老齊不再吭聲，慢慢躺了下來，漆黑的臥室終于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