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跟著竇云柳走進他的書房，第一眼就看到放在他窗下的玉雕擺件。

“好漂亮！”唐易眼睛發亮地走過去，一雙魔爪就忍不住往玉雕上摸，“這么大的玉葡萄，這水頭，可得不少錢吧！”

竇云柳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多少錢，宮里賞的。”頓了頓，“你要喜歡，就拿去。”

“這怎么能拿？”唐易轉過頭來睨了他一眼，“宮里賞給你的。”

“沒事兒，我這段時間宮里跑得勤快，舅舅和竇貴妃賞了不少東西給我。”

唐易戀戀不舍地放開手，坐在竇云柳旁邊，“那也不行，這么貴重的物件，我怕招賊。”

竇云柳笑了，“你是京城府衙的總捕頭，哪個賊這么不長眼睛，敢偷到你屋里去？”

說到總捕頭這個職位，唐易的笑容略收，竇云柳立刻發現了，柔聲問：“怎么了？當了總捕頭不高興？”

“也不是……”唐易雙手撐在桌上托著下巴，“就是……好多事情要自己面對，自己決定。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

竇云柳看著唐易略顯迷茫的雙眼，又想起前幾日自己去府衙門外尋到唐易時的樣子。那時候她不是迷茫，而是充滿疲憊。

“你還可以告訴我啊。”竇云柳輕聲說。

唐易微微抬頭，便見到竇云柳溫和地看著她。比起這幾日府衙里的腥風血雨來，此刻的氣氛輕緩舒和，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因此，唐易放下了心防，松散了戒備，也忽略了心底那一絲絲的奇怪。

“你不知道，我這幾日都做了些什么。”唐易直接趴在桌上，緩下心神來后就感覺好像有微風輕輕拂過臉龐，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竇云柳沒有接話，看著唐易完全放松地趴在桌子上，就好像一個終于尋到窩的小貓，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想要在他的頭頂揉一揉。

“那個悍匪，你還記得嗎？他怎么都不招供，我就想了一個法子。”

唐易將滴血刑訊的法子細細說了，又歪著腦袋看向竇云柳，“你知道嗎？那樣狠辣的一個人，居然后來被嚇得想要撞柱自盡。連牢頭都怕得不敢在我面前晃……”

竇云柳溫和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你做的總是好事不是嗎？又沒有禍害無辜的人，你在擔心什么。”

唐易笑著搖搖頭。她原來是擔心竇云柳也因此對她有不好的看法的，現在看來自己是白擔心了。

“因為這個事兒，丘大人對我又信重不少，還愿意支持我的新條例。”唐易又將自己準備實行的新條例說了，問：“你覺得怎樣？”

這個可就不像是一個刑訊手段那樣簡單，竇云柳思忖了許久，才說：“分事到人，刑民兩分，很不錯的法子。既保證了大案要案有人追查，又能預防坊間未起的案子。”

“你說得太對了！”唐易直起身子高聲說：“他們都沒看出來，最緊要的是預防犯罪，這就是防范于未然！”

“可是……”竇云柳歪歪頭，“人手是不是不夠？”

唐易又嘆了一口氣，“又說中了……人手的確是不夠的。原來只是追查案子，偶爾巡查，說白了就是亡羊補牢。人手寬松的時候就去巡查，人手緊的時候直接往后壓案子也是常有的事，這樣下來，人手多多少少總是夠的。”

唐易又撐著一邊下巴歪靠在椅子里，“可是現在這樣來，就差了很多。府衙一年招一次新人，還得等上半年。而且人有定例，我也不能招太多。”

竇云柳抿抿唇，“到時候再說吧。”

“到什么時候？”

竇云柳頓了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這個法子后來證明的確有用，我可以跟上面的人說，多招點捕快。”

唐易聞言笑了，“捕快又不是正經官身，你找誰去說？”

竇云柳微笑著，“你別管這個，我保你到時候能有足夠的人手就是。”

“看來是瞞著我做什么呢。”唐易微瞇著眼，“這段日子在干嘛呢？”

竇云柳莫名心頭一跳，定了定心神，說：“最近在我舅舅面前晃悠呢。”

“宮里？”

“是，沒事兒就往宮里跑。”

“宮里的娘娘好看嗎？”

竇云柳悶笑兩聲，在唐易的瞪視下，緩緩說起宮里的情況來……

“唐易到我們府上來了？”公主殿下抬高了聲音，“駙馬呢？”

下首的管家俯身道：“下午去了康郡王府上還沒回。”

公主殿下往椅子后面一歪，皺眉想了片刻，“跟公子說，讓他帶客晚上到飯廳一起用晚膳。”

……

唐易和竇云柳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蟲子就來請他們去飯廳用晚飯。

竇云柳揚揚眉，“我娘吩咐的？”

“是。”蟲子低低頭，“還說請唐捕頭一起去。”

竇云柳有些猶豫，唐易卻不清楚公主殿下其實已經幾次對她不滿，反而覺得有些小興奮。

“聽你說了這么多宮里的事，沒想到轉眼就能見到正兒八經的公主了呀！”

竇云柳聞言也笑了，“那你可小心了，公主的氣性兒都大著呢。”

唐易睨了他一眼，“我看你的氣性兒也不小。”

竇云柳一頓，摸摸鼻子跟著唐易出去了。

出了竇云柳的院子，便是竇云柳帶著唐易走到飯廳了。

公主殿下躲在屏風后，從細縫里就看到一個清秀的少年跟在自己兒子的身后走來。要不是他穿著捕快服，別人指不定認為是哪家的公子哥。

公主殿下心下稍定——就說自己的兒子怎么可能那么沒眼光。就算是和捕快做朋友，那也不會是平常的捕快。

竇云柳和唐易略坐了會兒，公主殿下就從屏風后施施然走了出來。

竇云柳看了一眼屏風后，“娘，您在飯廳睡覺？”

風姿款款的公主殿下腳下一個趔趄，連忙扶著嬤嬤的手坐下，狠狠瞪了自己的倒霉兒子一眼。

唐易在一旁嗤嗤笑了兩聲，就看到公主殿下的目光緩緩移到自己身上，霎時就感覺到了一股威壓。

乖乖，到底是正兒八百的皇室公主，還是長公主，真要擺起架子來還是很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