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余娘自言自語：“你這個人，小荷哪能打得過那群臭道士啊，真的是。”說完又喝了口茶，抬頭就看到小荷的大臉瞅著她，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小荷啊，你醒啦？”

小荷斜著眼睛，拉著余娘：“師父，如果你被人抓了，我一定會救你的，硬拼不行我不是還有策略嘛。”還挑了下眉毛。

余娘有些心虛的回應：“還是我徒弟好啊，那個，我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小荷鄭重的點了點頭，一字一頓地說：“妖！精！”

余娘試圖轉移話題：“你這個小妮子，裝暈倒騙我們玩兒呢啊？”點了下小荷的腦袋。

“哎呀師父，我那是想看看老爺會不會緊張我，”突然覺得哪里不對，“不要扯別的，我記得老爺書房有一本《古齋》，里面寫道‘世間萬物皆有靈，汲取天地日月精華，延壽數，變形體，是為精；習法術，幻為人，是為妖’，”頓了一下，“所以師父你是什么妖呀？”

“知道我是妖，你一點都不怕？”余娘故意用犀利的眼神看著小荷。

小荷絲毫沒有畏懼，還特意湊近了些：“我只知道師父不會害我，為什么要怕？只是有件事比較好奇，您給我講的那個故事里，佘娘被火刑是因為妖的身份吧？”

余娘嘆了口氣：“我就說你是人精吧，怎么看出破綻的？”

小荷認真的分析起來：“您的整個故事環環相扣，看起來很嚴密，卻有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若是因為不能接受你青樓女子的身份，拆穿為何會需要七年之久，況且七年時間足以讓整個涼城忘了滿香園曾經有過你這么個香艷女子，一定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才致使你遭此劫難。加之我幼時與父母流離輾轉時曾到過涼城，那里顯然是被荒廢了很多年，所以我推斷你屠的也不是村，而是涼城。”

余娘伸出雙手捏了捏小荷的臉，起身走到窗邊，站了好一陣才開口：“既然你有所懷疑，當時為何不質問于我？”

小荷也起身來到窗邊：“一切沒有證據的推斷都不一定是事實，恩師不明言自然有恩師的顧慮，我又何必刨根問底，即便是今日，師父若不想說，我同樣不會強求。”

余娘看著小荷苦笑著說：“萬萬沒想到這世上最懂我的竟是你路小荷。”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聰慧如你，功課從不會讓我憂心，可我卻擔心你不知人情冷暖，若有天被你信任、愛戴、傾慕的人傷害，會無法面對這個和你心中不一樣的世間，甚至一蹶不振。思來想去，我決定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來提點你，又怕涉及妖這個怪異的物種會抨擊你固有的世界觀，才隱去了我是蛇妖這部分真相，本是希望你既能對人性的黑暗面有所防備，又能了解我們的品性。可現在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接受能力。”

小荷聽著聽著眼里噙了淚，露出笑模樣：“我知道師父用心良苦，可這接受能力并非一夕而成。我自出生便和父母一同逃荒，聽母親說，好幾次他們都想吃了我充饑，終是沒能下得去手。七八歲的時候，我就已經有能力同其他逃荒的大人孩子搶吃食，偶爾還會鉆狗洞去大戶人家偷些剩菜剩飯，被打被罵都是日常了。”小荷長吸了口氣，又吐了出去，“十幾歲的時候偷起東西來可謂是游刃有余，卻馬失前蹄讓人抓住上了腳鐐，每日做工，等我終于摸清楚怎么打開腳鐐逃出去的時候，爹娘卻被一同逃荒的人打死了，只剩一堆白骨。所以我知道最原始的人性是何等模樣，妒忌，殘忍，自私，暴虐···”

余娘心疼的將小荷攬進懷里：“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

小荷揉了揉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那些苦痛終是過往，師父和老爺這般栽培我又豈能辜負，我明白人能有多壞，但對我好的人我必為他肝腦涂地。”小荷抬起頭看著余娘，“對了，師父既是妖為何會被擒住，還被上了火刑？”

余娘回頭坐下，抿了口茶：“那年涼城突然來了個自稱維護世間秩序的老道，帶著尋妖鈴和縣令一同闖進了我家，用鎮妖符將我禁住，那時我修為尚淺無法破除禁錮，便只能任人魚肉了。”

小荷皺起了眉頭：“居然還有妖怕的東西？那老爺呢？他能把你從那個厲害的老道手里救出來，修為一定在師父之上，老爺是什么妖？還有，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是誰？”

余娘笑了笑：“你家老爺可不是妖，但也不是人，萬物相生相克，他也有他害怕的東西，只不過他的事不該我來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