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兩首詩在曲陽城中，突然之間火遍了全城。

無論文人才子，還是妓館名伶，都在熱切的討論著。

“這兩首詩，竟是出自一人之手？一首氣魄非凡，另一首也是凌厲的很，實乃我輩翹楚。”

“就是不知是何人所作？”

“你還不知？歸仁兄是有多久沒有出門了？”

“大概……有些時日了，家中悍妻管的緊，卻是苦煞某了。”

歸仁有些燦燦的拱了拱手，苦澀的不停搖著頭。

“哈哈，女人如衣服，你卻是為我等讀書人丟臉了。”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話說回來，天方兄還未曾為弟釋疑，這兩首詩，到底是何人所作？我等可曾相熟？”

“你卻是不知，這是江家贅婿，李哲李益達所作。”

天方講完，歸仁已經變的呆滯，等回過神來之后，頓時連道不信：

“什么？那李益達某也是見過幾次，身為贅婿，作出此等氣魄驚人的詩詞，定當是弄虛作假吧？”

“誰知道？反正此詩確實是從江家傳出來的。”

“假的！必然是假的！那人雖是秀才，卻何時作過一首好詩？當真認為我等好糊弄嗎？”

歸仁滿臉的難以置信，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要崩塌了。入贅江家，明明已經成為了讀書人之間的笑柄談資，像是這種已經放棄治療的人，怎么能作出此等好詩？！

我雖然還未考中秀才，但自問學識與他相差不大，看不上秀才，那是閱卷考官瞎了眼！而李哲這種走了狗屎運的人，考中了秀才不說，現如今竟然能吟詩作賦了？

這怎么可能！

肯定是江府的人，為了讓他長些臉面，因此花費了重金求來的！

這是欺詐！這是臭不要臉！

我堂堂曲陽城數一數二的大才子，都作不出此等佳作，他能作的出來？

歸仁覺得自己要瘋了，妒忌的火焰熊熊燃燒，讓他的臉色漲紅，氣急敗壞的模樣，宛若被綠了一樣。

天方對于歸仁的想法，那叫一個感同身受，同病相憐的攬著他消瘦的肩膀，熱情的說：“今日煙雨閣有聞人相聚，恐怕就是講的這件事情，不如一同前去？”

歸仁嚴肅的點頭：“那李益達選擇入贅，就已經敗壞了文人的名聲了，如今卻又有弄虛作假之嫌，此事非同小可，某自然是要前去看看的。”

等兩人來到了煙雨閣后，青天白日的，竟是有些人聲鼎沸的樣子，這若是放在以往，是萬萬不會如此的。煙雨閣大部分時候，都是夜間才會繁華起來，白天來這里的話，那不是有辱斯文嗎？

但今日不同，自詡騷客的才子們，在蘇家少爺蘇明喆的號召下，很大一部分都來到了這里。

蘇明喆身為讀書人，平日里也是喜歡跟才子們歡聚的，隔三差五的就約幾位同窗好友，登臨煙雨閣的最上層，摟著姑娘，喝著小酒，望著烏漆嘛黑的遠方，詩性大發后，寫幾首淫詞浪調，在姑娘們崇拜的‘哇哦！’聲中，心滿意足的進行一番更加深入的交流。

對于煙雨閣來說，出手豪奢的他，就是財神爺！今日早早的包下了整個煙雨閣，讓媽媽笑的合不攏嘴，大喊著讓姑娘們洗漱接客了。

姑娘們雖然有怨氣，但在煙雨閣，天大地大媽媽最大，怎么敢違抗？于是大清早的，就一邊哈氣連天，一邊強顏歡笑的迎接每一位來此的大才子們。

才子們有了姑娘的陪伴，更是揮斥方遒，大聲宣稱著是為了文人的名聲著想，不屑的呵斥著李哲的不要臉。

蘇明喆雖然經常與大家聚會，但一次性號召這么些人，還是頭一次。臉色微紅，臉上的青春痘紅的都要滴出血的他，頗有種人生將要達到巔峰的興奮。

看！這些都是本少爺的朋友！大家都在說你那兩首詩是抄襲的！李益達，這次你死不死！你死不死？！

如果李哲在此的話，肯定會直接扇他兩巴掌，然后按在地上猛踩。

但李哲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聚會的事情，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沒有心情教育他們。

而剛剛才被打了沒多少時日的蘇明喆，在如此多好友的陪伴下，自然也就有恃無恐了。

“大家聽某一言。”

蘇明喆矜持的環視四周，卻因為人聲鼎沸，沒人聽到他的講話。

“咳咳。”

蘇明喆咳嗽兩聲，示意眾人先靜一靜。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

“都停下！”

蘇明喆怒了，也顧不得有辱斯文了，直接大著嗓門吼了一句，聽內這才停止了喧囂。

有人從姑娘的衣襟中悄悄地拿出了手，還有人稍稍彎下了腰，好讓自己正義凜然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臺位置的蘇明喆，目光說不出的嚴肅。

“李哲李益達，身為讀書人，卻入贅江家，大家想想，如果真的是有本事的人，誰會入贅？這種欺世盜名之徒，為了他的一己私欲，竟然偷偷買了詩文，署上自己的名字后將之傳出，這是對我等的挑釁！”

“對！這種敗類就該殺！”

“不配做文人！”

“那兩首詩如此絕妙，豈是他一介贅婿能夠作出來的！”

“斯文敗類！”

“無恥之尤！”

“肅靜！”蘇明喆話一脫口，在場諸人盡皆安靜下來，滿意的點點頭，內心飛速的膨脹起來：“我們要去江家討個說法！”

“這……某憤慨之余，也是想要與大家同去的，但家中老娘還在病中，實在沒有那等時間……”

“某妻即將臨盆，愿同往矣，實不能爾……”

“某……某待會兒還要去拜訪恩師……”

……

蘇明喆看著這些推脫的人，懵逼了，坐蠟了，那膨脹的小心思，也萎縮了。

你們，怎能如此？

最終，還是有十余位‘正義之輩’決定與蘇明喆一同前去，讓他的面子保住了一些。而這其中，就有早前義憤填膺的歸仁與天方。

而等他們到達江府門前的時候，跑步歸來的李哲，沖涼后剛剛換上了長袍。

站在銅鏡前，看著有些失真的影像，李哲環顧左右沒有見到人，這才放心的露齒一笑：

“恩，真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