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皇子同席的王公世子們對大皇子極為了解，大部分都習慣了大皇子對盛會這等事的厭煩。

永定王府長子盧靖來倒是頗有深意地看了李長鋒一眼，大皇子找借口離席很正常，可齊楚涵是你李長鋒的女人，她的侍女卻成了大皇子的借口，再加上董管家明顯的照顧，你李長鋒真得沒有別的想法？還是隱藏了永定王府不知道的信息？

同是大皇子背后的支持者，各家的心思卻又有不同。

李長鋒及其正妻跟著來到大皇子的營帳，李大夫人賣了個乖，說了都是誤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和睦相處。

齊楚涵只是點了點頭，至于這些積怨是一筆勾銷還是來日清賬，別人都吃不準。

李大夫人本想將秀寧或者秀清留下幫忙照顧山山，但齊楚涵拒絕了，自己親手喂山山吃飯，毫無主人架子。

李長鋒悄悄給了個眼神，李大夫人也知道應該適時退出了，便向大皇子行禮退下。

大皇子淡然地點頭，大部分心神都在觀察齊楚涵主仆二人。

主仆情深者很多，可像齊楚涵這般對待侍女的，當真罕見。魚美人制衣坊闊綽灑金，竟是為了自己的侍女，已經被不少大家哂笑，說是尊卑不分。如今有奴才不用，自己親手親勞，大皇子很好奇齊楚涵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齊楚涵兩個人生中，都沒有這般溫柔地給姑娘喂過飯，自己覺得好笑，便笑了，春花乍開，讓人心曠神怡。

山山贊道：“小主子，你真好看！”

“你好好吃飯，等長大了，會更好看的。”

“我已經長大了。唉，不及小主子萬一。”山山拍馬屁的功夫倒是有了十足的進步。

齊楚涵道：“十八歲才算大人，你還小呢。”

大部分人都有年少時盼望成熟，長大后懷念幼稚的時候，山山大口嚼著酥魚，含糊不清道：“十三歲就可以做娘親了，我已經十六了，是大姑娘了。”

齊楚涵糾正道：“十三歲的孩子還處于發育期，這個時候結婚生子本就百害無一利。”

“為什么啊？”山山不解，有太多人早早就抱娃了，怎么就百害無一利了呢？

大皇子，李長鋒等營帳里的人也都支棱起耳朵想聽稀奇見解。

“小姑娘發育不全，對母體孩子都不好，你知道很多人小小年紀就當娘了，那你知道有多少小姑娘難產而亡？有多少小孩子天生孱弱？在病痛中苦苦掙扎?”

“一派胡言！”李長鋒覺得自家妾室在危言聳聽。

大戰亂之后，為補勞力兵員，各國都在催生催育，此乃國策！竟被齊楚涵說是百害無一利的惡事，李長鋒怕惹怒大皇子，出言訓斥。

齊楚涵懶得搭理李長鋒，山山卻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再多問什么。

大皇子側重民治，可從未想過統計死亡產婦之類的事情，“你知道這些數字?”

齊楚涵道：“樂觀點兒，十有四亡。”這個數據是她橫向對比異世古代得來的。

年幼產婦，落后醫療，再加上戰亂，缺糧少藥，十分之四的死亡率都算低估了。

就連吃穿不愁的自己家，齊磊的妾室不也難產死了嗎？更何況普通百姓家。

“荒唐！”

“危言聳聽！”

“這……”

屋內眾人驚呼斥責，齊楚涵不以為意，“我理解你們的愚昧。”

齊楚涵倒了小半杯果漿，“愚昧就是愚昧！山山，你可要聽話，知道不？”

山山喝了一口果漿，咕咚咽下，“小主子，生孩子這么可怕嗎？”

齊楚涵嘆道：“當爹天上樂，做娘鬼門關。哪有什么事情能始終安平？”

“您說得太可怕了。”山山有些恐懼。

李長鋒大聲道：“女人生子，天經地義！總不能因為怕死就不生了吧？”

齊楚涵聽得李長鋒話里帶著一種漠視女人生命的冷漠，憤慨道：“人、狗、豬、蛇、大雁、柳樹、櫻花，生命都有繁衍的使命和本能，可違反萬物規律本就錯了。”

“你覺得女人多大年歲生育是正確的？”大皇子問道。

齊楚涵不愿和這幾個大老爺們兒深聊這些，簡略道：“最少要十八歲。”這是考慮了戰爭，否則的話，齊楚涵會說出一個更加“大逆不道”的數字來。

“不生孩子的女人是要下地獄的！”李長鋒雙眼狠狠地瞪著齊楚涵，告誡她莫再胡言亂語，惹出無法承擔的后果。

齊楚涵諷刺道：“你個白癡知道地獄在哪兒嗎，就想讓人下地獄？”

李長鋒被婚定小妾如此嘲諷，怒火沖頂，礙于大皇子在場，不好發作，憋得脖頸處青筋暴起，兩頰側咬肌突出，看這樣子恨不得生撕了齊楚涵，“地獄當然在地底下。”

齊楚涵諷刺道：“腳下是星球殼，稱之地殼也行，再往下是上下地幔，然后是外內地核，你說的地獄在哪里?你是金刀大尉，負責乾龍城的安防，若有案件發生，想必也知道律法要求證人證詞，你見過地獄?誰能證明地獄存在?你嚇唬別人還行，嚇唬我?我讓你再多學習五百年，再借你十萬顆腦袋，你也不行！”齊楚涵說著還故意搖頭，激得李長鋒只想拔刀相向。

在場眾人只聽出了嘲諷，對什么地幔之類的，完全是不懂！

齊楚涵從大皇子他們迷茫無知的眼光中看到了知識的可貴，以及孤獨的自己。

山山小聲勸道：“小主子，您快別說了，說了也聽不懂的。還會惹麻煩。”

能在無辜無意中惹齊楚涵生氣的，暫且也就山山一人了。

“聽不懂就記下。”齊楚涵敲敲山山的腦袋：“回天祭山就罰你抄書，禁你三個月不許看小說！《南香》也得上交！”

山山痛苦地哀嘆一聲，“小祖宗耶，您心地純善，最是清楚，若沒了《南香》，山山可就痛不欲生了！”

齊楚涵嗔道：“吃飽了是吧？”

山山狗腿賠笑撒嬌：“小主子最好了。”

齊楚涵沒辦法，“快躺下，別亂動。等會兒換藥。”

“遵命！”也就山山能讓齊楚涵打心眼里疼愛了。

大皇子突然道：“改走河道。”

李長鋒不解，這次參加盛會，大皇子本來要按計劃，下午走官路直奔天祭山的。改走河道還得回乾龍城，雖說不遠，可總有原因。

“長鋒，這里的守衛，交給副將。你帶家眷也一起吧。”

李長鋒看到大皇子的眼光仍在齊楚涵身上，心思百轉。

若大皇子想嘗鮮，送還是不送?雖然自己不喜歡齊楚涵這個人，可這容貌身段值得他李家一份聘禮的。

若大皇子無意，那就在天祭山大典后，趕快成婚，先吃進自己肚里再說，“什么狗屁難產，發育不全。生不生，老子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