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來的人是袁曉玫，她看起來非常焦急，跑的一喘一喘的。這是楚明燦記憶里她第一次跑成這個樣子——大學體育測試除外。她仗著自己能掐會算，一直是很穩妥的出現的所有人面前，有種穩坐中軍帳的氣魄。

楚明燦趕緊放下車窗，“你怎么了？他們倆呢？”

“快、快上樓看看，”袁曉玫按著胸，努力放平呼吸，“他們在十八樓。出大事了。”

楚明燦一聽見十八，心里咯噔一下。這個數字并不吉利，很多迷信的建筑商在設計大樓的時候甚至都不會出現十八樓，和十八齊名的就是四，這個著名的不吉利數字。四不被大家接受很能別人理解，但是十八聽起來沒什么不好。可是地獄也是十八層，一聯想到這里，誰的心里都不會舒服。

蘇家越也明顯變了臉色，他是香港人，更加迷信這些。他們一起下了車，往大樓跑去，袁曉玫被遠遠落在了后面。

等他們到了十八樓，發現已經圍了不少人。何承慧和姜謙塵站在人群后面，一副假裝在看熱鬧的樣子，但是他們一眼就注意到了上來的楚明燦和蘇家越，悄悄向他倆招招手，示意他倆不要往前走。

“怎么了？”楚明燦壓低聲音。

姜謙塵沉默不語，何承慧的臉色也并不好看。但她還是遲疑著開了口，“死了。”

楚明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么死了？”

蘇家越卻也忽然變了臉色，“白寶絡！”

“對，或者說，穿著那身衣服，拿著香奈兒紙袋的一個人死了。”何承慧邊說邊思考。

楚明燦被弄得更加迷糊，“什么一個人？不就白寶絡么？那個香奈兒袋子是咱們親眼見到的啊！”

“師兄，”姜謙塵終于開了口，“臉被毀了，完全的砸爛了。根本看不出來模樣。我們是緊跟著她上來的，坐得另一部電梯，前后不過一分鐘。但是上來的時候就發現一個房間的門大開著，還有特別濃的血腥味，走進了一看，一個人躺在地上，臉朝上，但是......”他忽然說不下去。

何承慧接了下去，“但是整張臉像是被壓路機壓過一樣，都變平了，血和腦漿涂了一地。沒看到別的傷口，應該就是腦子受到重創死的。”

楚明燦和蘇家越都沉默了。他們忽然明白為什么剛才他倆不讓自己上前，也明白了為什么袁曉玫那么大驚失色，還磨磨蹭蹭的落在后面，這樣的畫面見一次就夠了，沒見到是最幸運的。難道還要反復回憶嗎？

他們四個在警察到來之前就走了。本來是應該封鎖現場的，但是酒店出了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炸鍋了。大家都不想繼續留在這里，前臺亂哄哄的，不少人都鬧著要退房。保安和其他人員自顧不暇，他們又沒有登記入住，趁亂就溜了出去。

袁曉玫在車邊上不停的轉著圓圈，看起來很焦躁。如果是平時，楚明燦可能真的要揶揄她幾句，但是今天這個情況，大家都沒有了心情。他們連晚飯都沒有吃，就直接回了姜謙塵家。

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默認了姜謙塵家是一個據點。楚明燦和爸媽住在一起，蘇家越和袁曉玫都租房子，何承慧更是沒有落腳的地方——據她說她昨天在網吧里趴了一夜。姜謙塵家雖然不大，但起碼是自己的房子，不怕被打擾。

打破沉默的人是何承慧，她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的。我本來以為是個小任務，誰能想到現在都死人了，而且......”她沒能說下去，而且死相這么恐怖。

楚明燦想了一下，“這個人就是對著她的臉下得手，他非常恨這張臉，恨不得讓這張臉消失，才會用這么可怕的方式毀了這張臉。”

“或者，”姜謙塵遲疑著、卻很堅定的說道，“是不想讓這張臉“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五個人互相看看彼此，“劇組里的白寶絡！”他們同時想到了這個人。如果兩個傾國傾城的人長相一樣，其中一個人的臉被毀了，對于另一個人來說可能并不是一個壞事。這樣的絕世容顏，從今以后只有自己一個人享有了。

楚明燦摸出手機，想打聽一下白寶絡的動態，卻不知道應該問誰。他和劇組里的其他人不是很熟，忽然去打聽白寶絡有種無事獻殷勤的感覺——尤其是他在劇組已經夠殷勤得了。

何承慧看了看手機，“直接給白寶絡發視頻吧。”

“我瘋了？”楚明燦苦笑道，“我是誰啊我直接給白寶絡發視頻？大姐你以為我倆很熟？”

何承慧很堅決，“我知道你倆不熟，但是這件事已經拖了很久了，你直接快刀斬亂麻，我倒要看看這個白寶絡說些什么，打她一個措手不及，沒準有奇效呢。”

其他人都沒有反對這個意見，他們也非常想知道在白寶絡身上發生了什么。

楚明燦拿著手機，猶猶豫豫的發出了視頻邀請，他根本沒指望白寶絡能接。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寶絡幾乎是秒接。

屏幕那邊的臉還是那么美，雖然出現了一些頹態，但不可否認，美人就是美人，睡不醒的美人讓人喜歡，疲憊的美人也讓人憐愛。楚明燦忽然不知道說什么，他下午聽說了這張臉被砸爛。但是晚上又再次看見了她。

“怎么了？楚明燦？”白寶絡先開了口，“耳環這事你真的不用介意了。”

何承慧聽聞縮了縮脖子，她承認自己當時有些過于魯莽，沒有考慮到楚明燦。

楚明燦反應過來，“哦哦，不是這件事，雖然這件事也挺對不起的。我今天看見一個女的，長得和你挺像的——我當時在看話劇，我還以為是你，和她搭了句話，但是她沒理我，我這才知道不是你。”

“是么？”白寶絡還是那么優雅，“我這個容貌的人長得像可不容易。”她這話并不謙虛，但也沒說錯。西施幾千年也就出一個，要是一年出幾個，那估計東施反而奇貨可居了。

楚明燦抬頭看看大家，他們都躲在手機背面——害怕被攝像頭拍進去，袁曉玫擺了擺手，示意到這就得了，再說下去萬一把跟蹤暴露出來就不好了。

“是啊寶絡姐，你說我咋想的，她怎么可能和你長得像呢？你這么美，誰能和你撞臉啊哈哈哈哈，拍戲不忙吧？”他們又寒暄了幾句，才結束了通話。

楚明燦覺得自己很累，在這邊好頓虛與委蛇，還不忘截圖給大家看。但那邊白寶絡也不輕松，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她已經得知酒店女人的死訊，她沒有想到會死一個人，她覺得是自己的錯，但是她已經走了很遠，回頭是萬萬不可能得了，只能將錯就錯。

她需要找應茜談談，但那時應茜已經辭職了。

應茜雖然名義上是她的助理，但是她并沒有簽任何經紀公司，這個應茜是她的朋友，所以“耳環事件”才那么容易就解決了，她也要聽聽朋友的意見。

但是這個朋友在離開的時候卻悄無聲息的，她找了一個替代自己的人，然后毫不猶豫的拋棄了白寶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