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紅”號車頭是內(nèi)燃機車頭，用柴油取代了煤，應(yīng)該是1980年更新的。

下車的人照比排隊上車的人少了許多，楊可望著等候上車的人群，想來大多是去濱城的吧。

待旅客都上車后，楊可拎著兩個大包才上車，站在門口的女列車員扶著沈小玉最后一個上車，車廂的過道站滿了人。

列車員來到第一排，對坐在座位的一人道：“這里是婦幼席，請您讓一下。”

男子見列車員旁邊站著孕婦，二話沒說，便站起來讓座，就這樣，沈小玉算是有了座位。

道了聲“謝謝”后，才慢慢坐下。

楊可抬頭一看，行李架上已經(jīng)放滿了行李，只好把兩個包裹放在沈小玉的腳旁，好在是第一個座位，前面沒有座位，相對寬松一點。

因為已經(jīng)半夜，很多人都已經(jīng)睡著了，所以車窗都沒有打開。

又是夏天，車廂內(nèi)非常悶熱，充滿了汗味和煙草味的混和氣味，雖然不是很刺鼻。但是楊可剛上來，外面是新鮮空氣，所以有些不適應(yīng)。

而沈小玉就更不適應(yīng)了，捂著小嘴，強忍著嘔吐。

楊可左右看了看，想找賣食品飲料的推車，但車廂站滿了人，又是午夜，肯定沒有推車過來。

“同志，你們誰有礦泉水？”

旁邊站立的人莫名其妙地望著楊可，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楊可馬上反應(yīng)過來，打了一個寒顫，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是1988年，哪有什么礦泉水！

1989年才有純凈水，好像是“怡寶”牌。

而像娃哈哈礦泉水則是1992年才誕生。

農(nóng)夫山泉就更晚了，1996年才出現(xiàn)在市場上。當(dāng)時的廣告詞可以說家喻戶曉，楊可重生前還經(jīng)常看見這句廣告詞：農(nóng)夫山泉有點甜！

所以聽見他說話的人才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許是沒聽清吧，反正是要水喝，幾人都搖頭。

其中一人指著前面的車廂連接處，道：“那里有熱水。”

沈小玉此刻已經(jīng)不再嘔吐，想彎腰去拿腳下的包裹，但肚子實在太大，根本無法彎腰。

楊可蹲在身子拉開帆布包的拉鏈，見里面有一個軍用水壺，便拿出來，感覺很沉，里面裝滿了水。

于是，擰開瓶蓋遞給沈小玉。

沈小玉接過水壺，喝了一小口，便不再喝。

楊可蓋上水壺，并沒有裝進(jìn)帆布包里，而是斜挎在自己的身上，以備沈小玉再用。

然后彎腰把帆布包的拉鏈拉上。

沈小玉感覺好了一點，便斜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種綠皮車廂的燈不是很亮，車廂有些昏暗，大多數(shù)人都已睡著。楊可手扶著椅背外延，站在過道旁，沒有一絲睡意，望著黑乎乎的窗外出神。

雖然是K字打頭的車，號稱普快，在當(dāng)時是比較快的，但對于“過來人”楊可來說，就是老牛拉車。

除了小站，基本是每個城市都要停車。

期間，沈小玉醒了兩次，讓楊可坐，但楊可沒有坐。

大約五點左右，列車開始減速，車廂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芈Ｏ聛怼Ｍ饷娴陌档瓱艄庹f明是一個小站。

列車員從列車員室出來，有人問道：“同志，這是什么站？”

“洼房甸，要多停一會兒，錯車。”

楊可長出一口氣，洼房甸屬于濱城市的一個縣，下一站是沓氏，然后就是終點站濱城。

錯車就是等對面的車開過來以后，才能繼續(xù)前行。在當(dāng)時，錯車是經(jīng)常的事，所以列車經(jīng)常晚點。

在楊可聽來，這次錯車應(yīng)該是例行性的了，停留時間應(yīng)該不能短了。

果然，列車員走到車門前，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沈小玉也被咣當(dāng)醒，得知是錯車，便站起來，道：“楊同志，我想下去活動活動，你幫我看著點包。”

“好的。”

沈小玉一手扶著腰，挺著大肚子緩緩走向車門。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有地域情懷的。

在外地，同鄉(xiāng)人相遇那是格外親。所謂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連眼淚汪汪，說的就是這個地域情懷。

而兩個同鄉(xiāng)陌生人出去，距離家鄉(xiāng)越遠(yuǎn)，無形中便感覺越親近，相互也越信任，也是這個道理。

這時有人陸續(xù)走向車門，有的人是到站下車，有的人則是下去呼吸新鮮空氣，活動活動筋骨，還有一些人點燃香煙，大過煙癮。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楊可聽見了哨聲，眾人陸續(xù)上來，沈小玉最后一個上來，向里走。

就在這時，有一身穿半袖花衫，錐子褲的男子彎腰拿起沈小玉的帆布包，迅疾地向車門奔去。

因為迎面還有人上來，所以花衫男根本無法奔跑。

婦幼專座就在車廂頭，車門在前面車廂的尾部，兩個車廂相連接，也就四五米距離。

花衫男趁這個節(jié)骨眼作案，就是算準(zhǔn)他下車后，等人們反應(yīng)過來，火車也即將開動，便沒人能下車，更談不上追上他了。

很顯然是一名慣犯！楊可判斷。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楊可并沒有慌。想伸手去抓花衫男，但為時已晚，當(dāng)下沖上一步，另一只腳掃了過去，正好踢在花衫男抬起的后腳。

花衫男身子前沖，后腳被絆了一下，身子瞬間失去平衡，撲在了迎面走來的一個中年人身上。

楊可迅疾沖上去。

快、準(zhǔn)、狠！

一拳砸在花衫男的后腦上。

花衫男一個趔趄，把不明所以的中年人推到列車連接處的箱壁，繼續(xù)向前沖，正好迎上走來的沈小玉。

沈小玉被這人大力一推，撞到箱壁。

花衫男受到兩人的阻礙，楊可已經(jīng)沖到背后，又是一拳，打在對方后心上。

花衫男也不回身，而是把帆布包向后脫手甩出，楊可被迫接住帆布包，正要繼續(xù)追，見沈小玉已經(jīng)靠著車廂壁滑下去，急忙放下帆布包，彎腰扶住沈小玉，問道：“你咋樣？”

“我沒事。”

與此同時，花衫男迅疾沖到車門處，在車門的另一側(cè)有一人迎了上來，一拳打向花衫男。

花衫男臉部遭到重創(chuàng)，“啊”的一聲，向后疾退，小腿正好撞上蹲在地上的楊可身上，把楊可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