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兒，這大晚上的，你怎么還沒睡？要不我是質(zhì)問小環(huán)，我還不知道你最近常常熬夜，來，我給你燉了一碗烏雞參湯，快快趁熱喝了，小環(huán)，把門關(guān)上，別凍著少爺。”王氏邊說著，一臉的心疼，來到蕭石旁邊，看見一簍子的紙，愈發(fā)的心疼起來。

蕭石接過熱騰騰的參湯，心里泛起濃濃的溫暖，起身扶住蕭母：“娘，你坐。”

說著，拿起另外一個碗，盛了一半遞過去。

“娘，你也喝。”

“噯，我兒懂得孝順了，這書沒白讀。”蕭母說著，眼睛紅了一圈，端著的參湯抬起，又送到蕭石面前，一臉的慈笑著，然后招了招手，在一臉神神秘秘的小環(huán)懷中取出幾張畫來，低聲道：“這是我?guī)兹绽飳っ狡抛犹婺氵x的姑娘，都是清白人家，家世也不錯，算是門當戶對，石兒，你挑挑，有挑中的，告訴娘，我替你去說，別再這樣熬夜，傷著身子骨了，你打小便不是讀書的，何必再去書院，別傻愣著，喝湯，喝湯，要不，娘喂你？”

蕭石聽著王氏的絮叨，心里的煩躁逐漸淡去，內(nèi)心平靜了許多，喝了一口，只覺熱湯暖胃，又將另一碗遞給她：“母親，孩兒長大了，哪還要喂？我好好讀書，萬一哪天真考了個狀元，娘還怕我找不到媳婦兒？還有娘，這幾天我在清風縣越發(fā)的出名了，又是氣先生，又是幾鳥齋的，聲名遠播，真有姑娘愿意嫁給我？娘親怕不是隨便找了個畫工，做幾幅圖來安慰孩兒吧？”

蕭母一拍腿，瞪小環(huán)一眼：“好你個賤蹄子，不是讓你別多嘴的嗎？”

小環(huán)被突然責問，一臉委屈巴巴：“夫人……我……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不說，我兒怎會知道這么多彎彎繞繞？怕不是你想著爬進少爺?shù)拇玻吮蛔樱湍芊稣恢茫腋嬖V你，我就一個兒子，將來的婆姨是要三媒六聘，走中門迎來的，你一個窩邊的兔子，還想著吃草，給你美的。”

蕭母有些慍怒，小環(huán)臉紅撲撲的，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娘，你別怪小環(huán)，這幾日先生教了我許多，腦子越發(fā)的通透了，是我想到的。”蕭石偷偷給小環(huán)揮了揮手指，示意她離開，誰知這小丫頭心太實，眼睛大大的盯著蕭石，就不走，寧愿被罵著。

“真的？”

蕭母一臉不信，圍著桌子，將蕭石前后看了一遍。

眼里多了幾分神彩，“活著我?guī)兹绽锞陀X得石兒你哪里有些不一樣，原來是因為進學的原因，沒想到那個窮酸先生還有幾分本事，真是祖宗保佑。”

蕭母方才還是個說話尖尖剜心的人，沒想到立馬變得語無倫次，在蕭石的房間里求神拜佛，就差燒一炷香了。

“明日里，再多送些吃食給那酸秀才，還有，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你別聽，有你爹在外面周旋，啥事你都別擔心，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蕭母又絮叨了一會，終究沒喝一口參湯，親自看著蕭石把一碗?yún)攘藗€干凈，才一臉笑容的走了。

蕭石躺在床上，看著眼淚巴巴守在床邊的小環(huán)，伸手拍了她的臀一巴掌。

“別傻站著了，爺困了，吹蠟吧。”

“啊……吹……吹什么？”

看著被嚇得呆傻呆傻的小環(huán)，蕭石美美的睡去，這一夜，他睡得很安穩(wěn)，而他隔壁耳房里的小環(huán)，則是在床上翻來覆去，蕭母那句鉆上床的話，在她心里癢著。

“其實石頭少爺，傻一些才好呢……呸呸呸，我這張烏鴉嘴……”

……

清晨，蕭石與朱小榮在村外的交叉小道相遇，朱小榮依舊是那一身灰布襖子，戴著個虎耳帽，顯得有幾分滑稽，但他的臉比以往多了幾分血色，健康了一些，雖然看起來依舊有些鐵憨憨的，可目光里有了神彩。

“早，蕭少爺。”

“早啊，小榮。”

蕭石緩緩停下腳步，喘著白氣，這幾日早晚堅持鍛煉，孱弱的身體得到極大的改善，蕭石已經(jīng)能一口氣跑出來兩里多。

或許是因為書院只剩下兩人的緣故，又或者是蕭石給的那些面餅和肉食起了作用，朱小榮比以往活潑了一些，打完招呼后，便道：“我給你背昨日先生講的課吧，不對的，你再糾正。”

“好啊。”

蕭石點頭，這是他想出來的法子，朱小榮有背書恐懼癥，加上他記憶力一般，蕭石便另辟蹊徑，讓他代師而教，重復朱方儒白天講的東西，這樣一來，他可以溫故而知新，朱小榮呢，則可以強化記憶，可謂兩全其美。

當初朱小榮聽到蕭石的建議，以為是蕭石‘太笨’的緣故，要他替先生再復述一遍，可近幾日，他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力變強了許多，才意識到蕭石的這種學習方式太過于‘匪夷所思’。

以至于，朱小榮最近幾日，看他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不再把他當傻瓜。

蕭石倒是無所謂，這種代為教說的方法，在后世的一些突擊培訓班和強化記憶班，很是常見，如今時間緊迫，自然得用點非常的法子。

蕭石與朱小榮慢步前跑，朱小榮邊跑邊背：“昨日先生講論語為政篇……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朱小榮背到這，頓住疑惑道：“少爺，先生為何不釋義這一句？反而讓你我多思？”

蕭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人要是失去了信用或不講信用，不知道他還可以做什么。就如大車沒有車轅與軛相連接的木銷子，小車沒有車杠與橫木相銜接的銷釘，它靠什么行走呢？”

朱小榮似懂非懂。

蕭石笑道：“就如你我每日這般，你背書與我聽，共同跑步學習，不告訴先生，這就是你我之間的約定，要守信用，倘若這件事，你私自告訴了先生，那就是不講信用。”

朱小榮頓時了然，撓了撓臉頰：“少爺，你這么說我就懂了，不過倘若你帶我做壞事，我告訴先生，那算是破壞信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