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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仙思舊恨 花老喪新歡(1)

王月君會懷疑花萬年當(dāng)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而她現(xiàn)在便在告訴小剛和卯兒這些原因。

首先、花家有內(nèi)賊,這點已毋庸質(zhì)疑。

其次、這個內(nèi)賊可以輕易接近花太平的房間,將插著字條的金鏢打在花太平房門上而不露痕跡。

再次、這個內(nèi)賊還得有花家?guī)旆康蔫€匙,而此鑰匙當(dāng)時只有花太平、花萬樹和花萬年三人持有。

最后、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卯兒與小剛先前都沒想明白的,賊人為何要利用太湖三杰,將花太平引出莊外。

“這原本只是我的推測。”王月君解釋道,“如果花莊主留在莊中被一并迷倒,所有的責(zé)任都將由他擔(dān)當(dāng)。但花莊主一旦出莊,坐鎮(zhèn)莊中的就成了花二太爺。此時再教莊中重金失竊,花二太爺顯然也難辭其咎。到時追究起花莊主和花二太爺?shù)呢?zé)任,花家重立家主,這位置就非花三太爺莫屬了。”

卯兒立即明白了大姐的意思,搶著接話道:“據(jù)胡爺所說,花三太爺當(dāng)夜在花莊主出莊的半個時辰之前便以‘身體吃不消’為由回房休息了,原來他竟是為了撇開責(zé)任?”

“這當(dāng)然也是其中一個原因。”王月君微微一笑,又補(bǔ)充道:“但更重要的是,他這樣也能使下藥更加方便。”

“大姐說的不錯。”卯兒點頭說道,“倘若鎮(zhèn)守莊中,他的一舉一動肯定逃不開眾人的注意,當(dāng)然不如假裝回房行事方便。”

王月君也點了點頭,微微笑道:“當(dāng)然,這些本來都只是大姐的猜測,并不能當(dāng)作證據(jù)。所以大姐方才一回到莊中,一面請你去給花莊主解毒,一面便吩咐小剛來查探這位花三太爺屋中的情形。”

卯兒撫掌笑道:“原來如此,大姐輕功天下無雙,就算背負(fù)著花莊主,也絕對不是什么花三太爺能比的了的,倘若暗算花莊主的賊人當(dāng)真是這位花三太爺,他斷不可能搶在大姐之前趕回莊中。”

王月君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卯兒,大姐常便跟你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之大,不知何處便有藏龍臥虎,‘無雙’妄稱,切莫再言。”

“是。”卯兒低頭應(yīng)道。

王月君見卯兒認(rèn)錯,微微一笑,接著道:“不過卯兒后面這點說的倒不錯,但看那賊人的身手,確是遠(yuǎn)不如大姐。這花三太爺分明也中了迷藥,此時卻已不在房中,就算方才出手的不是他本人,他也很難逃的了干系。”

卯兒又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顯是在自行咀嚼其中因果。

但一直默默聽著二人討論的吳小剛卻忽然開口問道:“大姐,我有一事不明。”

“小剛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王月君微笑著回問道,她這模樣倒不像是正在查案的江湖高手,倒像是哪個私塾中正耐心回答門生問題的老學(xué)究。

“那花三太爺既已成功將金子盜走,又已成功將自己隱藏在眾人之中,只要之后追究起花莊主和花二太爺?shù)呢?zé)任,便能如他所愿的當(dāng)上新家主,為何還要甘冒露出馬腳的風(fēng)險,也要暗算于花莊主?”小剛不解的問道。

“接下來也只是大姐的猜測。”在回答小剛和卯兒的問題的時候,為避免自己錯誤的判斷影了響二人,只要不是完全確定的事情,王月君都會強(qiáng)調(diào)其為猜測。只見王月君搖了搖頭,有些嚴(yán)肅,卻又有些哀傷的把這“猜測”說了出來:“大姐認(rèn)為,花三太爺會這么做,是因為我們突然出現(xiàn)了。”

“我們突然出現(xiàn)了?”小剛顯然并沒有聽懂大姐的回答,仍是不解的問道。

王月君停頓了片刻,本來有些嚴(yán)肅的神情忽然更加嚴(yán)肅了十倍,只見她一字一句問道:“小剛,你還記得我們是為何要來萬花莊的嗎?”

“當(dāng)然,大姐懷疑花老莊主的死與‘他們’有關(guān)。”小剛不假思索的回應(yīng)道。

“所以呢?”王月君顯是對小剛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又近一步問道。

“所以……所以……”小剛沉吟片刻,忽然心中一亮,抬頭說道:“大姐是說,這花三太爺便是‘他們’的人?”

“至少這個可能性很大。”王月君點了點頭,又說道:“我們先前便曾論及,以失竊金子之多,絕不是幾個人便能做到的——就算有花三太爺作為內(nèi)賊也一樣——但賊人既有如此人力,為何案事之后便全都銷聲匿跡?甚至就連方才暗算花莊主的賊人,也是單獨(dú)行動?”

“大姐說的不錯,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小剛像是完全明白了似的,興奮的說道:“‘他們’本就為當(dāng)今圣上所忌,萬一暴露了行蹤,惹來了朝廷大軍,絕對討不了好去。”

“何況‘他們’手下死士雖多,卻并沒聽說過有什么能和大姐匹敵的絕世高手,所以遇到大姐就像耗子遇到貓一般能躲則躲,生怕露出了馬腳,就更別提敢和大姐正面較量了。”白卯兒也補(bǔ)充說道。

王月君又點了點頭,她為人本十分謙遜,方才卯兒贊她“輕功天下無雙”時便反斥責(zé)了卯兒。

但只要是說到和“他們”有關(guān)的事情時,她卻是絕不會有半點謙遜的。

只見王月君忽然轉(zhuǎn)身望向北方,目光中難得露出了恨恨之色。

“躲得過朔月躲不過望月,‘他們’終究逃不出大姐的手心的。”本在沉思的白卯兒忽然開口說道。她見大姐又想起往事,心情難免郁郁,當(dāng)然便要出言相勸。

這句話好像的確有用,王月君面色本十分嚴(yán)肅,聽到卯兒這句,也不禁被逗得笑了起來。

原來這句“躲得過朔月躲不過望月”雖只是將“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換了一種說法,但這種說法顯然是為了強(qiáng)調(diào)初一是無月之“朔”而十五是滿月之“望”,加之王月君的“素曜”之號與“月君”之名,倒頗有一語雙關(guān)的味道。

但王月君這一笑也是一瞬間的事情,她一笑罷,仍是又露出了哀恨之色。`

……

客院之中,王月君又站在塘橋之上,仍是望向北面的天空。雖然她依然保持著那副嚴(yán)肅的模樣,卻愈加難掩面上的郁郁。

吳小剛與白卯兒此時正坐在后者的客房之中,從窗戶中看著獨(dú)自郁郁的王月君,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他們并不是不想再勸,可當(dāng)他們的大姐露出這樣神情的時候,白卯兒第一下沒能勸住,后面便更不可能再勸得往。

更何況,想起“他們”之事時,他二人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既然勸不住大姐,不如就和大姐一同沉悶好了。

只是雖說是“一同沉悶”,他們卻也知道大姐這時候最不喜歡被打擾,所以二人便假裝進(jìn)到白卯兒的房中繼續(xù)討論案事。

但心下復(fù)雜的二人,根本什么也討論不出來——何況此時好像也沒什么需要討論的了。

花萬年如果當(dāng)真是“他們”的人,那么其挺而走險暗殺花太平的原因,就連吳小剛也根本不用再問。

因為吳小剛也知道,“他們”對大姐的本事太過了解,也太過忌憚了。

“他們”當(dāng)然沒能料到王月君會在此時突然出現(xiàn)在萬花莊,而王月君既已出手相助花太平,花萬年非但別想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上花家新家主,用不了多久便會被王月君給揪出來。

所以花萬年顯然只有乘王月君還沒完全明白時暗算花太平,以求能早些當(dāng)上新家主。

只要花萬年真的當(dāng)上了花家新家主,然后再想辦法除掉花萬樹、把持住花家的所有力量,那么就算王月君之后再明白過來,卻也已經(jīng)晚了——就算是王月君,也沒辦法與整個花家為敵。

這本是個“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妙計,但花萬年顯然還是低估了王月君的本事。

或許花萬年本以為自己總能瞞得王月君過三、四天,誰知王月君只用了半天便已懷疑到他的頭上,于是他的這個“妙計”,反倒把自己的罪證都送給了王月君。

“置于死地”是“置于死地”了,“后生”卻沒能“后生”。

其實王月君并不想花萬年就這么死了。

因為她雖然這么快便識破了花萬年的面目,卻還有很多事情沒能弄清楚。比如說,花萬年究竟是怎么將金子弄走的,還有那些金子,如今會在什么地方?

更重要的是,花萬年很可能知道“他們”如今的行蹤。

但王月君也知道,正因如此,花萬年此時多半已是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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