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寺院簡單的吃了齋飯，眾人便回房休息了，一連三日都在外奔波，身體也抗議起來，姜靈湦剛躺下沒多久就睡了過去，一夜安眠。

姜靈湦是在寺院的晨鐘敲響的聲音中醒來的，渾厚清亮的鐘聲如波紋般以寺院為中心蕩開，傳過寺院，傳到山下，那聲音悠遠而肅穆，好似從蒼穹傳來，肅穆深邃。

清晨，太陽初升，晶瑩剔透的朝露掛在草木上，在陽光的反射下顯得格外清澈透亮，一個身著青色僧衣的小和尚手中拿著竹筒踮著腳尖接著朝露，稚嫩的臉上帶著認真，青色的僧衣上如那些草木一般細密的布著微露，也不知在這待了多久。

突然枝葉突然劇烈的顫動起來，掛在上面的朝露紛紛揚揚的灑落在小和尚的臉上、身上。

“哎呀！”小和尚見狀連忙拿著竹筒接著快速掉落的朝露，別看他個子小，腳下的速度確實極快，幾個瞬移間已經在樹葉間轉了個遍，看著竹筒里已經裝滿的朝露，輕松了一口氣，抬著小手用衣袖擦了擦滿頭的水珠，這才看向不知何時過來身著一身白色勁服的姜靈湦。

一見她就知道剛在的始作俑者是誰了。

“阿彌陀佛，姜施主，小僧有禮了。”小和尚也就是懷初左手豎在胸前有模有樣的朝她躬身，稚嫩的臉上帶著小大人般的成熟。

“懷初，你以前可是叫我姐姐的，才一年不見，怎么現在稱呼都改了。”她輕笑的彎下腰，忍不住揉了揉那張故作深沉的小臉，一向冷漠的眼里此時帶著絲絲的暖意和少見的溫柔。

懷初雙手小心的拿著竹筒，嘟了嘟唇，澄澈干凈的大眼睛如貓兒般瞳孔圓潤無辜的看向她，白嫩的小臉因為姜靈湦的捏揉變得紅潤起來，他眨了眨眸子，眼里帶著無奈，耳根子微紅的蠕蠕的喚到，“姐姐。”

“乖！”得到滿意的答案，姜靈湦放開了被揉捏的小臉，直起身看著在她腰間的懷初，笑道，“你這個子怎么還和去年一樣。”

懷初摸了摸锃亮的小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吃的挺多，就是不怎么長個，師傅說，等我再大點就能長高了。”

姜靈湦點點頭，“在寺院過的可還適應。”

懷初是八年前她在前往天竺寺的路上撿到的，一個被丟棄在路邊的棄嬰，可能是兩人有緣，恰在那時她聽見了他的哭聲，還是孩子的她小心的抱著他的時候，原本哭鬧不止的懷初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小小的手指攢成小拳頭牢牢的抓著她的一根手指，那一刻突然讓她覺得在這個世界她也不是孤單一人，她也是被需要的，后來她便將懷初帶到了天竺寺，因緣巧合下被了塵大師收到了名下，成為其名下最小的關門弟子。

時光一晃而逝，八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年還在襁褓中的小嬰兒已經茁壯長大，每年她來天竺寺除了一些其他原因外，也是因為懷初在這。

“姐姐，放心，師父師兄還有師侄都很照顧懷初，懷初在這里過得很好。”稚嫩的小臉上浮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帶著嬰兒肥的臉頰兩邊浮現出可愛的酒窩。

“對了，師父還等著朝露喝茶呢。”握著竹筒的懷中突然想起這事，連忙朝廂房的方向跑去，跑到一半突然想起還有姜靈湦在，連忙道，“姐姐，你快跟我來吧，師父正等著你呢。”

兩人朝廂房走去。

廂房內靜悄悄的，對著門的墻上掛著一幅草寫的靜字，一旁的矮桌上擺著香爐，香爐中插著三根紅色的香，星火閃耀還冒著白色的煙霧，屋內彌漫著淡淡的香味，身著明黃色僧衣的老者雙手合十，閉著眼靜默的盤腿坐在蒲團上。

姜靈湦拉住了想要出聲的懷初，指了指一旁多出來的兩個蒲團，懷初見狀小心的將竹筒放在矮桌上，跟著姜靈湦一起盤腿坐在蒲團上。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太陽從初升入今高掛在當空。

好半天，了塵才緩緩睜開了眼，那雙眼帶著歲月積淀的滄桑還有看破紅塵的淡然，年近百歲精神矍鑠，精神狀態還是很好。

懷初見了塵終于睜開眼，暗送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師父又要入定還幾天呢。

了塵將小徒弟的神色收入眼底，輕嘆一聲，“懷初，我讓你接的朝露可準備好了。”

“師父，弟子已經準備好了。”懷初看了眼不做聲的姜靈湦有些心虛道。

“庭院的該掃了。”了塵看了眼窗外飛落的葉片輕聲道。

懷初機靈的起身，“師父，弟子這就去掃。”離開前還不忘行佛禮。

等到懷初離開，姜靈湦才動手用懷初準備的朝露開始泡茶，沒一會淡淡的茶香彌漫在廂房內，了塵熟稔的將到給他的茶杯舉起，杯在鼻前輕繞，撲鼻的茶香彌漫在鼻內，他神色輕松的輕抿一口，神態自然隨性，等到喝完茶才笑道，“這茶的味道還真是讓人懷念。”

“了塵師父，過獎了。”姜靈湦也是淡聲回應，語氣不驕不躁，她看了眼窗外拿著小掃把認真掃地的懷初，“這些年，多謝天竺寺對懷初的照顧。”

“這是他與本寺有緣，沒有什么照顧不照顧之說。”了塵輕笑道，談起這個小徒弟，了塵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顯然對這個弟子他是滿意的。

“手拿來，我看看。”

了塵不僅是德高眾望的高僧，同時也是一名醫術絕佳的醫師，姜靈湦這些年身體的治療情況了塵知道的最清楚，她所喝的湯藥的藥方皆是出自了塵之手，竹語曾經跟著姜靈湦來過好幾次的天竺寺，也曾特地在了塵的身邊學習了一段醫術，這也是為什么讓竹語負責姜靈湦身體的原因。

她伸出手，了塵在她的手腕處鋪了一塊質地略粗糙的布，隨即將手搭在了她的手腕處，一盞茶的功夫，了塵收了手，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看向姜靈湦，“你的身體一如既往，那些湯藥只能是吊著你的命，你還是堅持當初的選擇嗎？”

“我沒得選擇。”她淡笑一聲，如墨的眸子帶著執著，見她如此，了塵神色中帶著惋惜之色，卻也沒有再說什么。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就要承擔選擇后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