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暉早早起床，給爺爺做好早飯，他便一個人去了父母的墳上，墳邊沒有雜草，很干凈，秦暉每次給菜地澆水施肥的時候，都會來這里打掃一遍。

在墳前擺上一瓶酒，幾個水果，秦暉眼淚怎么也忍不住，不爭氣地直流，燒完紙，給父母磕完頭，嘴里又碎碎念了幾句爺爺和自己都好，秦暉這才轉身去菜地開始干活。

秦暉家里一共有六畝多地，也就相當于大半個足球場那么大，以前爺爺和鎮里大多數人一樣選擇種大豆，去年秦暉畢業回家后，便盤算著種些蔬菜瓜果，他從小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所以今年他種了兩畝地西瓜，剩下的地種了有十來種蔬菜，菜地邊上有個小木屋，也是秦暉親手搭起來的，西瓜快熟的時候，他會在這里過夜看瓜。

小木屋就修在父母墳旁邊不遠。

有時候在小木屋里休息打個盹兒，醒來后的剎那秦暉常會覺得父母還在，叫他起床，陪他讀書，給他做好吃的……

“小暉暉，來試下新衣服。”

“小暉暉，飯做好了，去洗手……”

可是……除了爺爺，已經有好多年沒人這么喊過他了！

在外邊上學時帶藥的蔬菜吃多了，秦暉很懷念小時候可以不用洗直接從地里拔出來就啃的大蘿卜，摘下來就能吃帶著露水的西紅柿，頂花帶刺的新鮮黃瓜……

他不想這些東西只存在記憶里，所以才選擇自己來種，在秦暉的菜地里，絕對不會打一滴有害的農藥，甚至除草劑都不用，他喜歡在地里勞作的感覺，秦暉自己就是天然的除草劑。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地里的活秦暉基本全會做。

中午秦暉沒吃東西，仍然只是喝了點水，這是他的習慣，每年父母祭日的這一天他都會禁食一天，有時候秦暉覺得自己可能太固執了，可每年這一天的時候，他還是會這么做。

整個下午秦暉都在地里干活，除草，培土，澆水……

傍晚的時候，秦暉收攏了一下東西，把工具放在小木屋里，這才坐在地頭，大口喝著泡好的涼茶，沐著春風，望著眼前翠綠的一片，偶爾抬頭看一眼天上的朵朵白云，心里覺得舒暢極了。

景色這么好，秦暉忍不住便想起了陳小荷！

他喜歡小荷，可不是因為她漂亮才動心的，其實小學六年級時，情愫便暗生了，嗯，的確是早了點……

秦暉記得很清楚，那天下大雨，他和小荷中午都在學校沒回家，小荷把自己帶的倆肉包子分給了秦暉一個，那肉包子的味道，秦暉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呢，誰叫他家那會兒窮，一年也吃不了兩回肉呢……

可惜的是，上中學后小荷便去外地她小姨家了，是今年才又回到豆腐鎮的。

“小荷，你愿不愿意拋卻世間繁華，清風綠水做伴，此生陪我看浮云呢？”秦暉嘴里咬著一根稻草桿兒，想著小荷，思緒早就不知飛到哪兒了，這番酸掉牙的話卻是不覺竟說出了口。

“喂，我說秦檜，你在那兒一個人嘀咕啥呢？”秦暉正在想入非非，身后忽然跳出來一個聲音。

“啊！”

想入非非中的秦暉被嚇了一跳，不過沒回頭他就知道是誰在喊自己了，當面叫自己是“秦檜”，聲音又這么好聽的，就只有陳小荷一個人了。

秦暉回過頭，卻見陳小荷推著一輛電動三輪車，站在幾米外的路邊正向他招手，三輪上滿滿堆著裝黃豆的袋子，車后面不遠，一個袋子卻是掉在地上，一些黃豆撒了出來。

“喂，秦檜，過來幫我把掉的袋子裝車上。”陳小荷累得小臉紅撲撲的，沖秦暉喊道

“哦，好啊。”

秦暉一點兒也不惱地答應著，從地頭站起來，心里想的卻是，“她該沒聽清自己說啥吧……”

心里忐忑著向陳小荷走過去，陳小荷則已繞到三輪車后面，用手把地上撒的黃豆攏起來，重新裝進袋子里，趁她沒注意自己，秦暉忍不住便近距離又開始鑒定起這妮子來。

【一個很能吃苦耐勞的妹子，由于你換了發型，對你的友好度增加了一丟丟，為81，此刻妹子體力值56，氣喘吁吁狀態中，若幫助她把一車黃豆送回家，友好度將繼續增加并可獲得隨機屬性點……】

“一丟丟也是好的。”

秦暉想著，便準備幫小荷把地上的袋子裝上車，便在這時，那袋子旁邊卻是突然飄出一個文字框：【一袋摻雜了變質豆子的黃豆，上面的看著光鮮，下面的大部分已經開始霉變，好豆子比例30，霉變比例70……】

“小荷……你這豆子是新收的嗎？”恢復正常視角的秦暉走到小荷跟前，一邊幫她把袋子放回車上，一邊問道。

“嗯。”

陳小荷點頭道：“我剛去張家場，從張一水大叔那里收的。”

“張一水？”

秦暉皺了下眉，小荷離開鎮子時間長了不知道，他卻是知道，這個張一水外號叫張壞水，凈干些偷雞摸狗占小便宜的事兒，怪不得袋子里摻了霉變的黃豆，原來是從他那兒收的！

“你多少錢收的？”秦暉又問。

“2塊3一斤收的。”陳小何爽快地回道。

“這么貴，不對呀，這黃豆里摻雜了霉變的，他當好黃豆賣，小荷你上當了。”秦暉提醒小荷道。

“不會吧，我看了都挺好的。”

說著小荷把袋子重新打開，抓了一把出來，伸到秦暉面前攤開手心讓他看，秦暉卻是笑了下，也伸出手，插到袋子下面抓了一把，等他拿出來也攤開讓陳小荷一看，果然有許多豆子已經發霉。

看到這一幕，陳小荷先是微微一愣，隨后氣惱地一頓腳道：“這個張大叔真過份，我回去找他。”

說著，她系好袋子便準備回去找張一水，秦暉見狀忙道：“我現在反正也沒事兒，陪你去吧，不過我估計張一水到時肯定耍賴不認賬，我們得想個辦法才行？”

“想啥辦法呢？”小荷問。

“邊走邊想。”秦暉說著，卻是騎上三輪車，示意小荷坐在后面。

小荷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上三輪，坐在車幫上，車幫有些窄，小荷很自然地伸手輕輕抱著秦暉的腰，一瞬間，秦暉好像被電擊了一般，差點兒身體沒一個僵直，從車上摔下來。

“要不，我們找他們村長吧？”陳小荷卻是沒發現秦暉的異樣，兀自低頭瞎琢磨。

“哦……實在不行，也可以試試……到那兒看情況我們再隨機應變！”秦暉磕磕巴巴說道。

“哎哎……我說你，你這家伙會不會騎三輪呀，咋不走直線呢，要不還是我帶你吧。”三輪車不時走個S線，小荷攬著秦暉腰的手下意識地更緊了些，然后……那S形便拐得更夸張了。

“會的，會的。”秦暉答應著，連忙鼻觀口，口觀心，把胡思亂想都收起來，專心開三輪。

倆人走出沒多遠，陳小荷突然后知后覺地詫異道：“咦，好像有點兒不對呀，我都沒發覺那袋子下面摻雜了霉變的豆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說著，陳小荷居然還捏了一下秦暉的腰。

“這個嘛……”秦暉張口結舌了半天，終于支支吾吾解釋道：“我也是聽你說這豆子是從張一水家收的，才有點兒疑心，這些年你不在家可能有些事兒都忘了，他有個外號叫張壞水的。”

“張壞水，哦，我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家伙……”小荷點頭，臉上現出懊惱的神色。

“對了，小荷，你這些年你一直住你小姨家，那么遠，你就不想豆腐鎮，不想陳叔嗎？”

“當然想啊，可是，我爸每年都去看我，卻不讓我回來，怕我耽誤學業。”

“明年你音樂學院要畢業了吧，未來有什么打算？”

“我爸和小姨想讓我留城里，小姨通過關系在那邊的文化宮給我安排了工作，可是我不想去，我想回咱們鎮小學當個音樂老師，我喜歡孩子，可我還沒敢和我爸和小姨說呢，你也要替我保密哦。”

“行，不過，你沒想過要當歌手嗎？”

“沒有！”

小荷果斷回道：“雖然我很喜歡唱歌，卻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的天賦一般，在學校里也是比較差勁兒的一類，估計沒這機會的，那句話怎么說的，當才能不足以撐起野心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棄……”

秦暉沒再問什么，他想起文字框里對小荷歌唱天賦的判定，“68”，這的確不是一個能讓人高興起來的數字……

鄉間小路上，倆人的身影愈行愈遠，被夕陽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田間傳來不知名的小蟲子蟋蟋的叫聲，偶爾小河溝里一聲蛙鳴響起，遠處鎮子里，炊煙已裊裊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