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商陸特意起早了些，想要瞧瞧曹瑜是否在。此時也不過卯時三刻，只有小二在擦拭著大廳。走進廚房看見曹瑜不在，商陸心中松了口氣。昨日那番虐打，聽聲兒就知道下手定是不輕

商陸不知道的是，曹瑜并非是因昨日虐打才未來，而是因為曹瑜本身就是午晚膳時才來舊居做活兒的。

曹瑜在舊居廚房幫忙的活兒，還是掌柜見曹瑜可憐，才讓曹瑜進廚房幫忙。每日總共五個時辰，月銀六百文

而此刻，曹瑜早就將一家子人的衣裳都洗好了，正一件一件晾曬著

曹瑜不停地重復著低頭抬頭的動作，漸漸明亮的光線悄無聲息的穿透曹瑜發隙，毫不停留。臉頰偷偷的藏在發間，眼睛眨也不眨地只盯著手上的衣裳。不讓旁人瞧清自己，也不多看旁人一眼。

曹瑜曬完最后一件衣裳，將盆立在墻角。轉身又進了廚房，熟捻的燒火淘米煮粥，揉面放置在一旁發酵。隨后曹瑜拿起鋪在灶臺上，洗得白白凈凈的抹布，緩緩的擦拭著灶臺每個角落

窗外傳來陣陣清風，另一戶人家院中栽種的大樹枝頭上，駐足著只彩色的鳥兒。鳥兒正偷窺著一墻之隔的曹瑜，時而傳來幾縷鳴叫，似乎是想要引得曹瑜抬起頭來，好讓它看清曹瑜的模樣

曹瑜到底是讓鳥兒失望了，哪怕鳥兒唱了首曲兒，曹瑜也未朝窗外投去一眼……直至鳥兒飛到了窗前

時間仿佛靜止，兩雙圓溜溜的眼睛就那樣靜靜的對視著。許久曹瑜眨了眨眼睛，跑到櫥柜里拿出來一個饅頭，慢慢的捏成碎放在窗臺上

鳥兒擺了擺頭，揚起翅膀不知要飛往何處

也不知鳥兒盯著曹瑜看了那么久，看到了什么，又看出了什么

曹瑜也不惱，低垂的眸子將窗臺上的饅頭碎一一撿起來吃掉了。鳥兒離去，曹瑜也不觀望，仿佛無所謂鳥兒飛去的方向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許意味著簡單，但也意味著失去

辰時，曹瑜將粥端出來在灶臺上晾涼，再將蒸熟的肉包與饅頭端去了餐桌上，拿出碗筷勺一一在桌上擺好。待曹瑜最后將粥端去了桌上，院中才有了聲響

“娘，等會兒我要吃糖葫蘆！”曹陽道

“我也要我也要”曹月尚且是學樣的年紀，曹陽說什么，曹月也每每跟在其后

“好好好，我們月兒也要”園娘柔聲應道

曹月撒嬌要糖葫蘆的同時，曹瑜正一勺一勺粥填滿每個人的碗。曹陽兄妹喜歡吃甜，曹瑜在曹陽兄妹的碗中加入了適量的糖。太甜了不行，糖少了也不行

曹仁走在最前，園娘帶著曹陽兄妹走在后面。仿佛他們是一家四口，而曹瑜是那個多余的人一般

“二丫，明日你做油條，我想吃油條了”曹陽命令道

“我想吃蔥油餅”曹月也學著說道

曹陽兄妹自顧自的吩咐著，也無所謂曹瑜吱不吱聲。在他們看來，曹瑜是不敢不做的

而園娘站在二人身后，朝曹瑜丟去一個白眼后，竟泛起一絲自豪與驕傲。或許園娘在驕傲曹陽兄妹這個年紀就會點菜，又或許園娘在自豪曹陽有旁人家公子的風范

待他們一家子都坐下后，曹瑜才在末尾坐下了。看著一家四口其樂融融，曹瑜只悶頭喝著碗里的粥，吃的手上的饅頭，雙眸里只有麻木

食完早膳后，曹仁與曹陽同時出門。一個去鋪子里，一個去學院。家中，園娘陪曹月玩了一會兒，就自顧去了房中做繡活，留曹月獨自蹲在院中數著螞蟻

至始至終，曹仁都未曾對曹瑜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投去一個

有時無視比白眼還要難以忍受，所幸曹瑜已經習慣，并且不在意

曹月手上的活什從未停過。收拾干凈碗筷，又開始清掃大院。清掃完大院，又開始打掃每個人的房間。打掃完大院曹月又匆匆走去杭瑞街上，家中開的雜貨鋪里當伙計

似乎從卯時起，曹瑜就像個陀螺一般圍著曹家轉，從未停歇

商陸恰巧正是這個時候，來到了曹家雜貨鋪門前。又恰巧曹月在后頭整理著貨物，并不知商陸的來臨

“老板這個紅棗怎么賣？”

借著這個時候，商陸才觀察了一番曹仁。對方穿著一身青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體型中等，面目和善，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會虐待孩子的父親。不過曹仁也確實從未虐待過曹瑜，不過是助紂為虐罷了

人不可貌相！單看樣貌，曹仁看起來更像是個慈父。或許，曹仁確實是個慈父，只不是曹瑜的慈父

曹仁見來了客人，頓時揚起了笑臉，連忙道：“五十文一斤，都是大紅棗，曬制得很好的”

“能便宜點么？”商陸溫和道

“這都是小本買賣，實在是賺不著幾個錢。姑娘價就別還我的了，多送幾個棗給姑娘嘗嘗如何？”

“我方才問的前幾家店都是四十文一斤，怎的你家貴了這么多？”怪不得沒人，商陸誹腹道

這話確實無錯，商陸一路問了幾家雜貨鋪中大棗的價格，無一例外，都是四十文一斤。而曹家的雜貨鋪竟然貴了整整十文一斤，怕見她是位姑娘，而故意抬高的價格罷

“哎喲姑娘，這棗的質量不同，價格自然也不同。不若姑娘你嘗嘗我這棗，嘗過就知道差別了”

聞言核桃上前兩步，捻起一個拿帕子擦了擦，放進嘴里品嘗了起來

“如何？可是很甜？”曹仁笑瞇著雙眼睛問道

當商陸朝核桃看去時，核桃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商陸緩緩道：“四十文一斤真的不賣么老板？”

“不行不行啊”

聞言商陸不言語了，隨后核桃說道：“那抱歉了”

“姑娘留步，四十八文如何？”

“不必了，多謝”核桃淡淡道

方才核桃搖頭，是因為曹仁口中與別家不同的棗，吃起來與別家四十文一斤的并無差別

對于商陸今日一連串的舉動，核桃心有疑慮，離開雜貨鋪后忍不住問道：“姑娘難道不是來找二丫父親的么？”

“方才那人就是二丫的父親”商陸眼中閃過什么，末了只是淡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