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還沒討賞呢，一聲鬼哭狼嚎又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

纏著一頭五顏六色燙發(fā)卷的大媽，手里攥著不知道從哪里拿來的，沈亮的尋人啟事。

重重一腳，驚天動地，踏進派出所門檻。

大媽的眼皮上蓋著厚厚的眼影，紅唇上濃重的顏色，令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塊調(diào)色盤。

她左右看了看，把紙張一揚，說來領(lǐng)人。

一轉(zhuǎn)頭，在看到唐思茵后，眼射精光，便猛地撲過去抱住她，聲如洪鐘一般震天響：

“寶寶啊——你可讓我好找啊——”

寶寶？

0027傻愣一下，唐思茵認識這個大媽？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看大媽，害怕地往沈亮懷里縮了一縮。

大媽繼續(xù)在喊，一邊喊還一邊帶上了哭腔。

“那天在雨花街走散了，你怎么一個人跑到派出所來了喲，真的急死奶奶了喲?！?

這時大媽的身后又跟進來幾個年齡相仿的人。

幾個大媽見派出所此刻清凈無人，此刻只有沈亮和0027抱團坐著。

就馬上簇擁在一起，聚在一起哇哇大哭，完全不給沈亮他們說話的機會。

一邊哭一邊拉著0027往外走。

“寶寶啊，我們快回家吧，你爸爸媽媽可等的急死了！”

0027在大媽的包圍圈中伸出一只小手，沖著沈亮。

“救，救……”

都快要到門口了，沈亮才好不容易才把她們幾個攔住。

老李和邵紀洋都在審訊室里搞猥瑣偷拍男，一時只有沈亮應付。

“等一下！”

大媽抬起涂了綠色眼影的眼皮子，瞪眼問：“警官你做啥子？我領(lǐng)自己的孩子哇。”

沈亮無奈地笑了下：“不是，領(lǐng)孩子可以，但你們要辦手續(xù)?！?

“啥手續(xù)?。『⒆邮怯昊ń肿邅G的，十二歲，不就是她嘛！”大媽抖了抖尋人啟事，“喏，這上面都寫著的，警官你不要阻止我們親人相認哦！”

“就是啊就是啊?！贝髬寕兗娂妿颓?，沈亮插嘴的機會也沒有。

拉拉扯扯的時候，門口刷地停下了一輛面包車，門嘩啦一下開了。

大媽們趕緊七手八腳，抬起0027就走。

幸虧沈亮死死拽著其中一個大媽的袖子不肯放。

不然這伙人就跑了。

“阿姨你得先證明這孩子是你的！”

大媽彼此看了幾眼，想了想，從口袋里摔出來一張出生證遞：“喏，俺娃的出生證，自己去看吧！”

出生證掉在地上，沈亮不敢去撿，要是他一松手，保險大媽們就溜上面包車。

他瞟了出生證一眼，暗叫不好，聲音也大了起來。

“不對啊阿姨，這出生證上的照片是小孩嬰幼兒時期拍的，照片還被折過，根本看不出來是不是這孩子?！?

而且，出生證上的名字是——

“王玲玲？？”

沈亮看著她們幾個，還有門口的面包車，目光如炬。

“你們再鬧我就不客氣了，說！這么火急火燎就抱孩子走是想干嘛！”

幾個老太太見沈亮發(fā)現(xiàn)了蹊蹺，頓時結(jié)巴了，七手八腳抬著0027的手也有點松開。

“俺們就是來找寶，寶寶啊……”

0027瞬間就炸了。

寶你妹的寶寶啊，光天化日幾個老太太來派出所搶小孩是嗎？

但她真的很虛弱，她只能翻著白眼，定定看著沈亮。

——你，電池，你快點阻止這幾個大媽……

沈亮蹲下，再度確認：“你認識這幾個姨嗎？”

0027趕緊拼命搖頭。

大媽嗷地一聲叫了起來：“寶寶，你怎么能說不認識奶奶呢！”

另一個大媽瞅著抱娃走人的最好時機已經(jīng)過了，派出所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幾個巡邏的同志，正往這邊看著。

其中一個按著后腰的槍，帶著警覺表情，往他們這邊慢慢走來。

她趕緊使了個眼色，上前打圓場。

“唷王媽，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另一個說：“是啊是啊，仔細一看好像不是玲玲呢?！?

纏著燙發(fā)卷的大媽飛快地四下一瞟，心領(lǐng)神會，馬上站起來。

“好像是認錯了，同志對不起??！”

“認錯了，認錯了！”

幾個人一溜煙地鉆進面包車，飛也似地開走了。

只留下一屁股柴油車嗆人的尾氣。

0027被這場鬧劇折磨得腦神經(jīng)一跳一跳的痛。

重生艱難，找家也艱難，還差一點就被莫名其妙的老太太們擄了去了……

沈亮低頭看著被大媽們?nèi)拥舻膶と藛⑹录?，萬幸這上頭沒有寫唐思茵的真實名字，被他看出了蹊蹺。

不然以他一個人的能量，還真的不好阻止這幾個戰(zhàn)斗力爆表的大媽。

一大一小兩個人，慘慘地蹲在派出所門口，看著彼此，直喘粗氣。

有些尷尬。

沈亮說：“我真沒料到會有人敢來派出所冒領(lǐng)你?！?

0027心說：你們?nèi)祟愓婵膳隆?

直到一個同事上來拍了拍沈亮肩膀，把他拉起來。

同事說：“這種冒領(lǐng)的我也見過，通常這些老太太們都是抱團作戰(zhàn)。沈亮，你還沒見過光天化日在商場里，當著父母的面搶小孩的呢。被抓住就說認錯了，要是沒被抓住，可能就會被賣到大山里去吧。幸虧這里是派出所，她們不敢怎么橫。不過，你也是不知道人心到底有多黑，多壞——”

同事壓在他肩膀上的手緊了緊。

意思是現(xiàn)在沒事就好，你別多想了。

***

過一會，處理完了猥瑣男的邵紀洋和所長老李，總算高高興興地出來了。

兩個人還拍著手。

一臉打游戲不充錢還連中三個S般的爽快。

完全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老李喊住了正用毛巾給0027擦臉的沈亮：“

“哎對了，沈亮，我們剛剛說到哪里了——”

沈亮尚處在大媽事件的余波之中，迷茫地眨眨眼。

“剛剛說啥了？”

“哦對，就是福利院嘛?！?

老李指著唐思茵。

“她老住在這里，真的不是辦法?！?

邵紀洋幫腔：“可不是么，我也是這樣說的?！?

邵紀洋回頭剛拍了一下沈亮，然后一個激靈縮回了手，被沈亮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嚇得咽了口口水。

同學加上同事那么多年，唯有一次見過他露出這種嚇人的表情……

邵紀洋知道好脾氣的沈亮一旦發(fā)起火來可是十頭牛也拉不住的，為了還能繼續(xù)免費用沈亮的飯卡，這時候他還是乖乖閉嘴的好。

只見沈亮半低頭，上半部分的臉藏在陰影里，但嘴型居然是笑著的。

只是這個笑，散發(fā)著陣陣瘆人的寒意……

0027看看“電池”又看看老李，機靈如她。

知道機會來了！

立刻一把抱住沈亮的腰，使勁兒搖晃。

嗯，就像電視連續(xù)劇里看到的那些女人撒嬌的樣子。

“不，不要……”

用忽閃忽閃的眼睛提醒他。

——你還記得剛剛那幾個大媽嗎？

——你舍得我被不明不白的人接手嗎？

——我被賣到山里，可能會做亂七八糟的人的媳婦兒了哦！

一雙濕漉漉的，好像要遭受二度遺棄的流浪狗一樣的眼神，又像個無尾熊一樣掛著他的腰。

摸著唐思茵的小腦瓜子，沈亮不知哪里來生出來一股勇氣，讓一向?qū)λL十分尊敬，甚至是言聽計從的他一字一頓地反駁道：

“所長，這孩子不去福利院，如果找不到她的家，那我就認領(lǐng)了?！?

說著，一個轉(zhuǎn)身，拉著0027走出了派出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