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城的冬天從不下雪,連日以來暮靄沉沉的天色似乎正在孕育著一場大的暴風雨。今天這雨總算是下下來了。只是這雨來得好不巧,剛好趕上南夏從圖書館回寢室的半道上。
下午才洗過頭的南夏只能認栽的淋著雨走回去了。
今天的寢室,出奇的,所有人都在。而此刻的她們正躺在各自的床上,熱烈的談論著關于下學期搬到新校區的事情。其中,洛林和樂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講得最起勁,一個偶爾插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南夏在走廊那頭的樓道里就聽到了洛林的聲音。
進門,放下書,南夏快速的上床拿了睡衣就直接去洗澡了。
十分鐘后,洗完澡出來,寢室里都還在談論搬校區的事。
南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擦著剛洗,還滴著水的頭發。洛林從床上下來,將薯片遞到她的面前,“今年要回去嗎?”
“應該要。”南夏將一片薯片放在嘴邊,一口咬下,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吱”聲。
“那你買票沒有,還有幾天就放假了,放假回家的票很緊張的。再不買,你今年可能又回不去了。”
“嗯,等一下我再看看。”
上個寒假,她原本是不回去的,但是后來,因為某人發的一條朋友圈,她臨時改變了注意,決定回去。回去的時候,又趕上春運那段時間,火車票、高鐵票、汽車票,全都被一搶而空。沒辦法,想回去的愿望太強烈,她只好用自己那個月僅有不多的生活費,買了一張一等座的飛機票飛回了錦城。
她那次回錦城的事誰也沒告訴。
鬼知道,她是怎么靠著最后一點的生活費在錦城的家度過一周的。后來,南父和南母得知她回了錦城,才趕緊給她打了錢過去。讓她不至于彈盡糧絕,被餓死。
“錦城好玩嗎?”不知道那個上鋪問了這么一句話。
“好玩,超級好玩。逛街的地方每天人都很多。”南夏繼續擦著頭發,“關鍵是,你們脫單有望了……錦城帥哥超級多。”
洛林故意咳嗽了兩聲:“有沒有那個誰帥,要是沒有的話……可不符合我的標準。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哦~”說完,她還夸張的將頭抬得老高,為的就是強調她的“眼光高”。
南夏看著她滑稽的動作,無奈的搖搖頭。南夏毒舌的在心里想:“能看上宋時鳴,你的眼光能有多高。”
但是,彼時的錦城真的有一個符合洛林高眼光的人正等著她。
時彥站在寢室的陽臺上,鼻子一癢,沖者樓下打了一個很大聲的噴嚏。
“誰在想我?”
溫言從廁所里出來,將一只手放在他的額頭處停留了幾秒,繼而放下,打開水管,一邊洗手一邊說:“沒發燒。怎會產生這種錯覺。”
時彥還在醞釀第二噴嚏,突然意識到,溫言是在洗手之前摸的他。
他揉了揉鼻子,“你是不是沒洗手就摸了我……誰允許你沒洗手摸我的……”
南夏是又隔了一天,才訂票的。但是,還是發生了同上次一樣的情況,所有坐票都賣完了,而且連著好多天,票都被訂完了。好不容易看到火車還有票,不過是站票。她咬了牙,還是訂下了,但是輸搶票。
她不得不分享給她所有的微信好友,幫著她搶。
分享的時候,沒怎么注意,也順手分享給了溫言。想要撤回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分鐘。
南夏沒指望溫言會幫她搶票。她將手機丟在一邊,自己開始安安靜靜的碼字。
碼完三千字,三個小時過去了。南夏心里還想著搶票的事,她糾結了很久,還是點了進去。時彥和溫言各自幫她搶了五個、四個
個加速包,并列排行榜的第一和第二。
他還是幫她搶了,南夏談不上有多高興,但還是高興。同時她也悄悄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他只是順手一點而已,換成其他人,他也會那么做的;可能他根本就沒有注意,給他發這條消息的人是誰;所以,會幫她搶只是意外,她并不是什么例外。
當微信的消息提示音響起的時候,南夏滿心歡喜的以為是溫言,結果是時彥。時彥還是以往一樣,問好她的火車班次、上車時間、到站時間,叮囑她各種注意事項。
而被她置頂的那個對話框,什么反應也沒有。
錦大男生公寓。
時彥將南夏的那個搶票信息分享到他們六個人的寢室群里。讓寢室里的其他人幫忙轉發和搶票。
溫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拿著那本《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專心致志的看著。
時彥試探性的問:“南夏要回來了,在購票,你知道吧?”
等一一會兒,才聽見溫言慢悠悠的回復:“知道,已經搶了。”
“那……”時彥原本是想繼續問他去不去接她。如果他要去,那他就不去了。如果他不去,他就去。
從上次送南夏國慶節走的那天,他和溫言一起去車站送她,從她看溫言的神情里,他便告訴自己,以后絕對不會再和溫言一起去接或是送南夏。這也算是保持了他們三個人友情。
畢竟三個異性行,總會有一個是多余的。
時彥以前也曾很自信的覺得,他和南夏認識了那么多年,在她的心里,他一定比溫言重要,更重要。
后來,時間久了,他從前的那種自信也漸漸的被消磨掉了。現在的他不敢斷言他和溫言在南夏心里誰更重要一些。
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一邊是喜歡的人。不管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對于做選擇的那個人來說,都很難。
與其讓南夏為難,倒不如他犧牲自己,主動退出。反正他也深知自己沒有多大勝算。
武俠劇里的男二號,在成全男主和女主之后也總是瀟灑的就走開了。他也要瀟瀟灑灑的走開。
這樣想,時彥的心里要好受的多。所以后面的話,他就沒有問下去了。
如果誰觀察的仔細一點,說不定就能發現,溫言從時彥和南夏打語音電話開始,他就停留在那篇,已經很久沒有翻過頁了。
他又聽到了她的聲音,他用了比聽四級聽力還要專注一百倍的注意力去聽他們的對話。沒有放過一個音、一個字。然而直到結束,也沒有聽到她問起他。一個音、一個字也沒有。
溫言懊惱極了。然而他又不能對她做什么,隔著這么遠的距離。
做為對她的懲罰,他已經很多天沒有理她了。她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他的怒氣,覺悟很高的沒有來理他。
然而現在,雖然他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看似心平氣和的看著書,但是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忍了那么久,終究他還是忍不住了,主動去找了她。
那種感覺是一種怎么樣的感覺呢?他從來沒有過的。很奇妙,很急切,很克制,但又克制不了。最后爆發了。
思念來襲,如洪水猛獸,他無處躲避。
“買到票了?”他淡淡一問。
南夏驚喜,但又克制的回:“還在搶票?我就不行連站票都搶不到。”
“站票?要不要這么慘。”突如其來的,他的語氣變得輕松,“要不你把票退了,我這兒有一張票,給你用,怎么樣?”
“你有票?從霧城回錦城的?火車票?先說好,如果不是火車票,我不要,太窮了,只買得起火車票了。”南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溫言看著屏幕上的一場段話,嘴角上揚,心里默默的慶幸,幸好,他還算比較了解她,知道她習慣坐火車。所以當初在給她訂票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訂了火車票。
其實,票貴不貴都無所謂,反正是為她,他怎么樣都好。
“有票,霧城到錦城,火車坐票。你要嗎?”溫言很確定的回復。
“要、要、要。我現在就把錢轉給你,微信還是支付寶?”
“等你回來再說。”
南夏高興的將手機捂在心間。躺在床上,激動的蹬腳。
三天的期末考試時間過得超快。
最后一堂考的是高數,南夏在考試之前,同時收到了溫言和亓晏發來的意思相同的一句話。
溫言的是“好好考試,不要辜負我之前給你補的課。及格請你吃飯,高分請你看電影,滿分再答應你一個要求。”
亓晏的是“考得開心點,我給你做了那么多題,要求不高,不要掛科就好。”
她很聰明的回復溫言:“超過滿分怎么辦……”
“以身相許。”言簡意賅的四個字,讓南夏晃了神,紅了臉。
“考不好,算你的。”南夏又回。
余生都算我的。溫言盯著屏幕,眼睛里是溢出來的笑意。
南夏回復亓晏的是:“放心,我可是要超過滿分的人。”
“喲~誰給的勇氣,這么自信?”
“你不認識的人。”
這是第二次,亓晏從南夏口中聽到,她對他說“你不認識的人”。他不認識的人?現在他真的很想認識一下,南夏口中的他不認識的那個人。
蘇墨和洛林以及時彥都給她發來了“高數,祝過。”的口頭祝福。
她對這次高數不掛科,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