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的書桌上有一本新的臺歷,是十二月初,某一天下課路過學校文具店的時候買的。當時時彥還問他,都十二月份了,買那個干嘛?
他笑而不語。
每天早上起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日歷上將昨天的日期劃掉。
現在他已經劃到了十二月二十三日。
還有八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他拿著筆指著十二月份余下的天數,一天一天的在數,像一個小孩在數剛拿到的糖果似的,極其認真。
時間這個東西總在你有期待的時候,過得很慢。溫言以前從未覺得,大概是因為以前也沒有過特別的期待過什么,反正只要是他想要的,他總能得到。不用等待,不用擔心,自然就不會有任何的期待了。所以自然就不會有那種因為某種期待而覺得時間為什么會過得如此之慢的體會了。
但是現在他有了。因為他有期待的事情了。用“度日如年”來形容現在他的心情再貼切不過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圣誕節,十二月二十四那天晚上是平安夜。溫言用紅色的記號筆將這兩天圈了起來。
圣誕節一過,接下來的就是元旦節了,再接下來,就是放假了……
這么一算,時間還是算過的快。忙一忙,也就過去了。
下午元旦節最后一次彩排,溫言很早就過去了。
去的時候,現場只有喬雅文一個人抱著胖咪坐在那里。
溫言走過去,保持了一段距離,和喬雅文打著招呼。
“學姐你來這么早?”
“嗯,今天下午剛好沒課。就抱著胖咪來早了一點。”
胖咪原本是瞇著眼睛,溫順的趴在喬雅文的腿上。聽到溫言說話的聲音后,就直接從喬雅文的身上跳了下來。跑到溫言的旁邊坐下。
溫言僵硬在哪里,不敢動彈。
“它好像很喜歡你。”
“是嗎?它應該是想吃火腿腸了吧?!睖匮詮谋嘲锬贸隽艘桓鹜饶c,剝開包裝,小心翼翼的放到它的面前。
“你真的就那么怕貓?它很可愛的?!?
溫言搖搖頭,“沒辦法,小時候被貓抓傷很多次,直到現在陰影都還在?!?
“女孩子都很喜歡貓的,難不成,你以后還要要求你的女朋友不養貓?”
“她會和我一樣,不喜歡貓的。”
“那……我可以理解為,你找女朋友的標準之一是要和你一樣不喜歡貓嗎?”
溫言笑了一下,“最好是,如果她實在是喜歡的很。我也只能克服了?!?
“那我還是有機會的吧?”喬雅文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溫言有些沒有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所以他選擇了笑而不答。
時彥剛走近他們,就聽到了喬雅文最后的那句話。
他摟過溫言的肩膀,故作親昵,“學姐不好意思啊……他已經是我的人了……”說完就拉著溫言走開了。
溫言甩開他的手:“不要亂說,我性取向正常?!?
“你以為我愿意那么說嗎,替你解了圍,還不領情。好心當成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時彥謾罵道。
溫言沒有理會他,就走去后臺準備彩排了。
南夏從中午十二點上完課,飯都還沒有來的及吃,就一直坐在學校的禮堂,等著節目篩選。他們的節目被排的很靠后。所以他們近一個小時都還沒有輪到他們。
她餓的有些脫力,胃病也犯了。為了減輕一點痛苦,她給亓晏了打了一聲招呼,就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處,蹲了下來。
她無聊至極,刷了一下微博,沒有什么可看的新聞后。她又退了出來。愣了好一會兒。
還是點開微信,給溫言發了一條消息:“在干什么?”雖然,他上次給她講過,后幾天,也就是這幾天,他們學校在為元旦聯歡晚會做著彩排。但她還是又問了一次,
因為比起其他的開頭,這個開頭是最好的。雖然有些明知故問,但誰讓她太無聊了呢?
溫言跳完開場舞又唱完歌,這會兒,累得正坐在后臺休息著。
“剛從臺上下來,累得不行。你在干什么呢?”
“今天篩選節目,中午飯都沒吃,就在這兒等著了,還沒輪到我們上場。現在有點兒脫力,胃有點疼。再等一會兒,我可能真的會沒有力氣了?!蹦舷膶χ聊粐@了一口氣,兩只拇指不停的在手機上打著字。
溫言看到南夏發來的那一段話里,她說她的胃病又犯了。盯著屏幕的眼神里充滿了擔憂之色。嘴上卻忍不住生氣道:“誰讓你那么笨呢,不知道先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自己有胃病,不能餓著,這點常識都沒有的嗎?”
南夏的胃又抽痛了一下,她的小臉皺在了一起,冷汗直冒。“事先沒有想到那么多,誰知道我們的節目被排的那么靠后的……再說……你在關心我嗎?”
溫言:“……”溫言盯著屏幕上的那句話,忍不住將“真笨”兩個字說出了聲。這么明顯她都沒有看出來嗎?還要特意來問他。真的是笨,也不知道當初是怎么考到霧大的。想了想,不過也是,估計也只有她那么笨的人才會拿著那么好的分數跑得那么遠了。
南夏問出那個問題后,遲遲不見溫言回復。
估計是被她嚇著了吧。哪個女生會問那么沙雕的問題。像個小學生似的。南夏突然開始煩躁起來。
又過了很久,南夏才收到溫言的回復:“胃藥有隨身帶著的嗎?”
“好像有,放在琴包里了?!蹦舷氲缴洗挝竿闯赃^一次后,第二天她還是將那瓶藥放進了琴包里。
“那,去拿兩顆來吃。免得等一下上臺的時候,難受?!?
南夏只好起身,彎著腰,吃力的朝放吉他里的地方走去。
剛走兩步,亓晏就走了過來,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有任何的血色。連忙扶著她找了一根凳子,讓她坐下。急切的問:“你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臉色怎么突然這么差?”
“沒吃午飯,胃病犯了而已。你幫我去把吉他琴包里放著瓶胃藥拿過來一下?!蹦舷恼f話都有氣無力的。
亓晏只好去了,回來的時候,順帶端了一杯熱水來。
看著她把藥吃下。
“好點了嗎?”亓晏問。
“哪有那么快的,又不是神丹妙藥?!?
但這可是比神丹妙藥還要靈的藥。
稍微好受了點后。她又給溫言發了一條消息:“吃了你的藥,現在好受了點?!?
沒有等到溫言的回復,南夏就被叫到了后天準備。
五分鐘后,表演結束,南夏下臺。點開手機,就是溫言回復的那條信息。
“沒有人在你身邊,距離又那么遠,你是一個大孩子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南夏覺得溫言說話越來越可愛了,也越來越暖了。
亓晏拿著一瓶牛奶走過來,就看到南夏拿著手機,一個人站在那里傻笑著。
他將牛奶遞到她的面前?!昂绕颗D贪?。”
南夏接過,愣著看了好一會而牛奶盒上“伊利”的標志后,才插上吸管,開喝。
“怎么了?不喜歡喝純牛奶嗎?”
“不是,就是有點想我爸媽了?!?
“晚上給他們打個電話吧,反正快放假了,就能見著面了?!?
“嗯?!蹦舷男】谛】诘暮戎兣D?,生怕喝完似的。
南夏自從上了大學,南母不在身邊后,就沒有再喝過純牛奶了。以前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每天早上在她出門去上學之前都會讓她帶上一瓶純牛奶。后來上了高中,要住校,南母也會每周將那一周要喝的純牛奶數量給她裝好,讓她帶去學校。從小學到高中,沒有一天,她是沒有喝純牛奶的。
除了一天,高三最后一學期,三月二十二日那天。那天是溫言的生日。但那天也剛好是周四。南夏那個時候,雖然和溫言在網上聊天,聊的很多,但在現實里,他還不認識她。所以她并沒有給他提前準備有什么禮物。
班上知道南夏喜歡溫言的人,當時除了時彥外,還有一個跟她關系很好的女生。
那個女生后來上了大學后,就直接出國去讀書了,和她也就慢慢淡了聯系。但是隔了這么久,南夏最感謝的人中除了時彥外,就是她了。
那天晚上,上完晚自習,所有人都回了寢室,只有南夏和她找了一個“物理作業很多”的理由,在教室里多逗留了一會兒。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南夏將送給溫言的生日祝福寫在了一張便利貼上,想著光送一張紙條好像顯得有些誠意不夠。正在她糾結之際,那個女生直接從南夏的抽屜里拿了一瓶純牛奶出來,擺在她的面前?!八瓦@個不就好了。不但解渴還有益身心健康?!?
南夏覺得她說的好有道理。也就同意了。
于是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上了二樓,穿過四號樓與三號樓的天橋,走到三號樓。溫言他們班的教室就在拐角處。
此時三號樓空無一人,二樓走廊里的聲控燈,閃著幽暗的光芒。
兩個女生借著從走廊里照進窗戶里的微弱的燈光,找到溫言的座位,將那張紙條和那盒純牛奶放在他的位置山。就趕緊逃離了現場。
兩個女孩跑的很快,下樓的時候,差點被巡樓的保安發現。下了樓,兩個女孩拉著手,哼著歌,像是剛征戰沙場,打贏勝仗回來的士兵。興趣高昂。心情格外的好。
南夏對于那天晚上的瘋狂,之后想來都是后怕的。
萬一被保安發現怎么辦?萬一保安以為她們是去偷東西的怎么辦?萬一保安以為她們是去投毒的怎么辦?
但做那件事的時候,她們誰也沒有想到過后果。只是想,就去做了。
人在年少的時候,總會靠著年少輕狂、一腔熱血、不計后果的去做一兩件瘋狂的事。成功了自然是可喜可賀的,失敗了也不打緊,誰讓無瘋狂不青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