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蔽禳
- 雙生,孽?;?/a>
- 文戈.
- 3015字
- 2019-06-07 20:06:14
桌上的菜都是我為顧師傅點的,可他一口都沒吃,只顧玩他的劍,我氣的一杯酒一杯酒的往嘴里倒,葡萄釀本來只是酸甜,沒有什么酒氣,但我喝了這么多,到底有點上頭,看顧師傅都有兩個身影。
我晃了晃腦袋,喝了點茶水醒醒酒,視線漸漸清晰。
我聽見左邊那兩個學士抱怨:“眼下金兵與我朝交惡,我覺得免不了一場硬仗,倒不如我們棄文從武,精忠報國也未嘗不可啊!”
他對面那人卻道:“賢弟有所不知,現而今我朝是冗兵冗官,一百個人里有八十個將士,不值錢呢,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科考做官,這才能圖大業??!”
那人長嘆一口氣:“唉,說來說去,還是那可惡的金兵,欲吞遼,又覬覦我們大宋,前兩日還遣了使臣來我們上京求和,但橫行的很?!?
“賢弟。”那人大約使了一個顏色,他就突然不說話了。我也沒再偷聽下去,一仰脖子,又灌肚子里一杯。
顧師傅一直往外看,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外面有幾個金人模樣的漢子。戴著氈帽,腳上穿的是尖頭靴,腰身還有箭,好認的很。哦,怪不得剛才那兩人不說話了。
只聽他們幾個人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串,一句也讓人聽不懂,他們旁邊有一個我們的官員,直接把老板叫來了,讓他尋一間上好的包間。
那老板難為情地對那官員講:“大人,實在是不巧,今兒的包廂滿員了,要不你們就委屈委屈,在這一樓大廳里就餐?!?
那位官員就說:“這可是官家的貴客,到你們樊樓吃酒,是給你們面子?!?
“是是是??蓙矸畼浅跃频娜硕际沁_官貴人,您說,趕誰走?”
“你!”那位官員無話可說,的確,能到樊樓吃酒的都是些大人物,老板可誰都不敢得罪。再說了,在大廳里有什么不好?雖是人多但也熱鬧,其樂融融的不好嗎?!
于是那官員就向金人解釋,那金人卻大發雷霆,罵罵咧咧的,雖聽不懂,但他們口沫橫飛,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話。
他們說著說著,就一發不可收拾,一把就拎起老板的衣領,狠狠地往地上摔去,我們都一驚。
那老板吃痛,倒一聲不吭,那官員連忙上前攙扶,老板推開他,扶著小廝起來了。
老板走到官員面前說:“你帶著你的貴客趕緊走吧,我們這里可伺候不了他們?!?
那官員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羞愧難當,回身跟金人說話,帶他們去別處。只是天降大秧,他們剛準備回去,一個小乞丐就沖上來行乞,他也不看人,一下沖撞到為首的那個金人身上,蹭了他一身土,那金人如何會放過他,一腳就把他踹到門外,鼻子直淌血。
一看見血,我立刻就不暈酒了,我再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了。我義憤填膺,猛地站起來,想要為那乞丐討回公道。顧師傅卻一把拉住我,示意我先看看再說。
我們前面的那兩個學士站了起來,走到他們跟前,拱手作揖為那乞丐討公道。
我松了一口氣,還是他倆仁義,像我大宋的子民,不若我們右前方那兩個年輕人,兄弟都被外人欺負了,他們還有心坐在那里談笑風生。
那學士讓那個趾高氣揚的金人道歉,那二人聽了卻冷哼一聲:“若是會道歉,方才也不會那樣傷人了,是吧,公子。”
那個公子倒沉默不語,只專心看戲,我在后面盡收眼底,肺都快氣炸了。
可下一秒,我就聽見那兩個學士的慘叫聲,他們被那金人打了一拳,力道之大,令人咋舌。
那金人還要再打,官員攔也攔不住,硬生生地看他砸壞周遭許多器皿,老板在后面哭天喊地,小廝都立在后面,不敢輕易動手。在樊樓里吃飯的人都在張望,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我再也按捺不住,邁腿就要出去,可是剛剛在吃酒的那兩人卻搶在我前面,他們不知何時戴上了面罩,把臉擋的嚴嚴實實的,氣勢洶洶地就過去了,一拳就打在那金人的臉上,直打的他團團轉。
“好!”我在后面鼓掌,樊樓里也不乏仁人志士,他們都為那兩人揚起大拇指。
那群金人一股腦兒都上,官員攔也攔不住,直一個勁地喊:“都住手,再不住手,就出大事了?!?
可是誰都不理他,被喊作公子的那個人武功猶勝,長劍一揮,就把金人的衣服劃得稀巴爛,人卻毫發無傷,那金人嚇得不輕,暈頭轉向,我們哄堂大笑。
我向顧師傅打趣:“這個人的功夫,比你何如?”
顧師傅面不改色:“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想不到上京城還有這等臥虎藏龍的人。”
“那是?!蔽抑活櫩磻?。
“我們該回去了。”
“打完再說?!蔽也豢此?,只顧看戲,那面罩之下的少年,不知又是誰家的英雄少年郎?以后一定會大有作為。
我以為這局面馬上收場,誰知道那金兵越打越多,不知從哪里又圍上來許多金人,他們拿著亮晶晶的刀,直往人要害扎,那兩人漸漸力不從心。
樊樓里的人見勢不妙,都四下往外跑,跳窗的跳窗,翻墻的翻墻,一瞬間,酒樓里就剩我和顧師傅了。
那官員早沖出去叫人了,老板也躲在后面,對那兩人喊:“英雄,快跑吧,再不跑,你們就要吃虧了。”
正門是出不去了,顧師傅拉著我上二樓,我被顧師傅推搡著,一步三回頭,那兩人寡不敵眾,受了不少傷,顧師傅直接背起我,把我送到房檐上,正欲帶我飛下去。
我帶著哭腔對他說:“顧師傅,我們回去,我們回去幫幫他們,你武功那么好,一定能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我們要是不回去,他們會死的。”
顧師傅不看我,他只說:“我們回去也是送死,僥幸不死,金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見死不救的不只是我們兩個,姐兒不用過意不去?!?
“顧師傅,我不走。”我直接撒開了顧師傅,冷漠至極地跟他說話。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鳖檸煾狄郧氨任疫€善良。
顧師傅一言不發,良久他說:“你就在這里,我去去就回?!?
“顧師傅!”我叫住他,把我的帷帽取下,戴在他頭上,對他說:“可不要讓人認出你?!?
顧師傅笑了笑,風卷起他的長發,他握著劍,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也不知道我這么做到底對不對,我就是害怕那兩人心寒,他們拔刀相助,到頭來卻沒有一個與他們為伍。我也害怕顧師傅一去不回,他那么無辜。
我想著想著就沒出息地哭了,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樓下兵器相碰所擦出的冰冷的聲音,我一點也聽不到。
難道他們不打了?顧師傅怎么還不來找我。
我鼓足勇氣下樓去尋顧師傅,一到樓下,看到的全是倒在血泊的尸體,沒有一個人,沒有一點聲音,整個大廳里彌漫著血腥味,回蕩著我自己一人小聲的啜泣,我覺得惡心,又覺得害怕,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顧師傅不會也在死人堆里吧?
我這樣想著,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隨即又打消這個念頭,顧師傅的功夫那么好,他是不會有事的??晌业氖诌€是不聽使喚地去扒血泊里的尸體,我就是害怕,害怕里面真有顧師傅。
我一個個地去看,看到一張張虬髯蓄滿胡須的臉,又是慶幸,又是擔憂,顧師傅到底在哪?
我走到門外,想要出去,沒走幾步,腳下就被什么東西絆住,身子直挺挺地往前傾去。
我吃痛,回身一看,卻是一個人的手,他的身子被一個金兵死死壓著,我使勁把金兵推開,發現他就是剛才見義勇為的那個公子。他臉上的面罩還完好無損地戴著,胸前的血嘩嘩地往外流,我嚇傻了,我從沒見過那么多的血。
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探那人的脈搏,天啊,他還活著,可是脈象甚弱,如果不趕緊救他,怕也活不了了。
顧師傅回來,就是要救他們的,現在我見到他了,那我就更不能見死不救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去脫身上的外衣,用嘴撕成布條,小心地包在他的傷口上。
我把他扶起來,半扛在身上,他一動,血就順著傷口往外流,我捂著他的傷口,從正門出去,外面破天荒地沒幾個人,估計都是怕連累,躲回家去了。
“你看,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會把你救活的?!?
“相信我,你不會死的?!?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武功是誰教你的?。课覀兏弦灿幸粋€人和你武功一樣好,你若是能醒過來,說不定還能和他切磋切磋呢?!?
我在他旁邊絮絮叨叨,一直說著話,他不煩,我都嫌煩了。這是阿圃教我的,她說這樣能把人的魂叫回來,害再大的病也能活過來。當時我還不信呢,現在可是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