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或言傳或身教，從小就有人教她們做事的章法。而如她和綠筱，則需在生活的磨煉中，自己揣摩。

松油燈黃色的光芒照映在云帆臉上，燈罩上的側影跳動，忽明忽暗。正出神的云帆一言不發，悄無聲息的場景，如畫般，看呆了旁邊的綠筱。

“小姐，你真好看。”

云帆聽罷，婉然一笑，嗔怪道，“說得哪里的癡話。”

“笑起來更好看！小姐以后要多笑一笑，奴婢看小姐總是發愁。”蹙眉里盡是化不開的愁緒。

云帆笑吟吟，“綠筱真好。”

又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

“我在想，太子府，是什么樣子？”

說到此，綠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一個勁地說不停，“太子府啊，和皇宮只隔開三條街。據說皇宮有個御花園，而咱太子府呢，后院有個超大的湖泊。上面浮橋、連廊、亭子錯落，風景極好。奴婢也只在旁邊望見過。太子殿下常去，側妃和美人們也常在里面作樂。”

云帆繼續問，“還有呢？除了景色美，還有人呢？”

又加了一句，“說得越詳細越好！”

綠筱支著頭，思索，“人啊？讓奴婢想想。”

“仔細想想，知道的都告訴我！”

“按人分，太子府的人分為三類。各院的主子，集策府的謀士，還有奴仆。主子只太子殿下和兩位側妃，阮側妃比蔣側妃先入府，但太子殿下去蔣側妃房里更多一些。美人們算半個主子，既有人伺候著，又沒有單獨的院子。”

云帆早從榻上下來，坐到綠筱旁邊的椅子上。聽得入神，已忘記壺里的茶水早涼，倒了一盅給綠筱。

綠筱也不在意，是真口渴，一口氣喝盡，繼續說道，“集策府，原本是單另開來的，隔著一道窄巷，畢竟里面盡是男子，要避嫌。但去年，三皇子被封為太子后，入住太子府，愣是將兩邊打通，留了道角門。”

云帆自語，“他倒是個不怕人說閑話的。”

說到什么似的，綠筱露出佩服的表情，“太子殿下雷打不動地，每日都會去集策府，一待就是數個時辰。”

云帆不語。

“細說集策府，內里有五位撰書，十三位執書，三十余位侍書。那些沒有名號，不在集策府常住的，更是數不盡。”

問綠筱真是問對人了。雖然不受其他奴婢待見，看起來不善與人交，不堪重用。可實際上，在太子府里，處處留心，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和明鏡兒似的。

云帆越聽，越打心眼里喜歡這個丫頭。

要是身邊盡是些閑來溜須拍馬，遇事說車轱轆話的人，再好的錦繡，也糟蹋成敗絮了。

難得的是，從對小荷的舉止就能看出來，綠筱重情義，不僅僅是個靠譜的丫頭，還是個身邊的體己人。

恍過神，又被綠筱的話語，帶到那千里之外的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