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瞳孔一縮，那紅衣女子就這么突兀的站在自己身后。
千綾輕輕彈指，少年心生警覺，雙臂疊加護在胸前。
一道靈力匹練砸在他臂上，后者退后數十米，卻是沒有絲毫傷痕。
殞定睛一看，雙臂雙手竟是布滿了細微的鱗片，與皮膚僅僅貼合，正是它化解了大半的力道。
“這鱗甲倒還不錯。”
“前輩，是你救的我？”殞的記憶只停留在昨日吞下果實陷入昏迷，模糊中卻也是看到了自己雙手長滿赤紅的蛇鱗。
“不是。”
“那這鱗甲……”
“哎呀煩死了，給我過來！”言出法隨，少年的身軀不由自主飛向前者，定在空中一動不動。
千綾從虛空取出一枚蛇鱗果胡亂塞進殞的嘴中，然后一臉嫌棄的引來清水洗了洗手。
殞重重摔在地上，雙手掐著嗓子，不僅是臉龐，全身上下都呈現赤紅之色，鱗甲更是微微張動，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響。
“一大清早吵吵鬧鬧，現在呢，我要去睡個美容覺，如果我醒來你還沒死，你就可以……可以……嗯……繼續活著了，對，就是這樣。”
千綾伸了個懶腰，露出婀娜多姿的動人曲線，隔空一把抓起那只叛變的兔子，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在殞見過的女子樣貌之中，除了那白衣女一直帶著面具面紗無法判斷，眼前這位紅衣女子首當其中。
若再論身材，個子高挺，酥胸爆飽滿身段傲人，雙腿更是筆直修長。
全身上下無不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嫵媚天成堪稱絕世尤物。
那些女子在其面前，只能得到個身材單薄，一馬平川的形容。
只可惜我們的殞是沒辦法大飽眼福了。
蛇鱗果的藥力散發極快，殞只能是加速運轉功法，以氣血之力將其吸收吞噬。
這稍一運轉功法，殞便發現了意外驚喜，先是傷勢完好如初，沒有留下一絲隱患。
再就是自己的氣血雄厚暴漲數倍不說，淬體境也從七重躍近了八重！
這在以前是少年想都不敢想的，沒想到區區幾枚這血紅果實，就能引發如此變化。
另外一重驚喜，便是這蛇鱗果的藥力明顯不同于昨日，雖然還是磅礴浩蕩，但卻意外的溫順，隨著功法的運轉，滋潤著每一處筋脈穴竅。
收益最多的當屬那層薄如蟬翼的鱗甲，本就與蛇鱗果的血脈同屬一源，受此滋潤，愈發密集堅韌。
兩個時辰悄悄過去，殞吸收完藥力，見這位紅衣前輩還沒起床，就在這宮殿內尋找出路。
可是少年錯了，這座看著壯闊浩大的宮殿只有一個大廳，四周盡是冰晶墻壁，連個門都沒有，透過窗戶，少年才發現這宮殿竟是在水中。
八九不離十就是在殞所看見的湖泊中。
殞努力向外望，卻發現這里根本無法分辨如今是黑夜白晝。
少年心中默念：希望那顆丹藥千萬不要讓人找到，否則自己就辜負了李沐臣師兄……
現在也沒有辦法，只希望這位前輩能早點醒來。
這一等，便是足足三個時辰才傳來動靜。
床上的女子伸出兩臂使勁向上挺了挺，又無力似的瀉了氣，兩只白如羊脂的手臂就那么耷拉在頭頂。
殞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試探：“前輩？”
突然間，床上女子如觸電般瘋狂扭動，輾轉反側確認在難入眠蹭地一下坐起，怒氣沖沖盯著少年。
殞心中一驚，咽了口唾沫，身體不自覺地擺好防御姿勢。
少女抬起手，恐怖的藍色火焰跳躍在指尖之上。
幸好她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行！不能殺！這小子還有用！
殞這才逃過一劫，否則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千綾放下手，氣呼呼趴在床上。
“前輩，可否讓我離開……”話音未落，少年整個人莫名其妙的撞在右側的墻上。
只見紅衣女子伸出一根手指，殞的身體就隨著手指的擺動，一會上，一會下，一會左，一會右。
期間那只小兔子想要阻止，直接被千綾一巴掌扇出老遠。
就這樣來來回回幾十下，四周的墻壁是百年寒冰鑄造，當然完好無損。
可惜就算殞的體魄在強健，又有鱗甲緩沖，一輪下來也是被撞的七葷八素。
女子終于是撒了氣，最后手指高高一抬，任由少年自由落體，摔了個狗啃屎。
“哈哈，好了，舒服了，你剛才說什么來者？”
殞掙扎起身，沒有氣憤，倒是有些好笑，這位前輩竟然這么孩子氣，還有點……憨？
“前輩，能不能讓我離開此處，我有要緊事……”
“出去干嘛！？送死？投胎啊！”
少年一愣，不解道：“前輩何出此言？”
千綾懶得解釋，引來一片水幕，伸手在虛空狠狠一撕，扔到其中，水幕浮現層層畫面。
“自己看吧。”
殞盯著水幕上面出現了第一個身影，李沐臣！
他在將一枚丹藥交給了一個外門少年，口中訴說著一些故事，要少年代為保管。
幾天之后，少年被人偷襲受到了重傷，隨后在逃亡途中吞下下丹藥抱住性命。
接下來幾天后有一凡人來所求丹藥，少年不斷給那人磕頭，哭喊著辜負了李沐臣師兄的新任。
隨后是李沐臣失望的面孔。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卻遠遠沒有停止。
又是另一位少年，同樣的丹藥，同樣的說辭，同樣的偷襲與上山尋求丹藥的凡人，無一例外的是，這些少年都吞下了丹藥。
就這樣到了第十位少年，前面的選擇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當那位凡人上門尋藥時，那少年殺了前者，并偷偷離開宗門，開始叛逃。
只不過這一切都發生在李沐臣的眼底，之間水幕中的他冷笑一聲，數十里外飛劍取下了那逃跑弟子的腦袋。
第十一位，與前九人的選擇大致相同，結局卻還是被李沐臣一劍絞碎了心臟。
水幕外的殞此時也明白李沐臣的心境已經出了問題。
從這里開始，畫面又多出了一人，沐柳劍閣的閣主沐正風，雖然他的身形模糊不清，殞卻能聽出他的聲音。
他并沒有阻止弟子的所作所為，而是選擇設下禁制，封印后者的記憶，讓其以為自己只是第一次這么做。
只可惜接下來的沒一人，除了沒有死外，都選擇吞下了丹藥，閣主也不厭其煩的一次次設下禁制。
從這里水幕開始加快，直到畫面出現殞的身影，共計五十七人。
少年面色慘白，心里了然，原來這是一個局，自己不過是其中一個，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
“前輩，他為什么這么做……”
“為了他那無暇的心境唄，觀己觀人，說到底就是為了他的道尋求一個‘善’字。
如果被他成功，那這家伙的破曉，合一，斬我三境就會晉升的意外輕松，此生最低都會是個亞圣。”
“就為了，這個？”
“朝聞道夕可死矣，這可是你們人族說的，甚至還不是自己死，只需要讓別人作出一點點犧牲而已。”
殞心中悲凄：原來他們這群人，不過是個而已！
“前輩說不讓我出去，是覺得我會死在李沐臣手上？可我并沒有服下丹藥啊？”
“呃……”千綾一時語塞，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李沐臣心境徹底崩碎，沐正風那老頭極有可能遷怒于少年。
“其實我對那個臭蟲說你已經被我吃了，而且你現在已經沒有價值了，就不怕劍閣這群王八蛋殺人奪寶，搶你的劍？”
“你怎么知道劍的事情！？”
“呃……其實你在沐柳劍閣會議堂看的那個角落是我在觀察你們。”
殞心中一驚，怪不得自己當時有被人在角落盯著的不適感。
“你想在還要出去嗎？”
“前輩，你救下我，讓我躲避在此，又有什么目的呢？”
“按你們人類的樣子，你不應該感謝我，對我感恩戴德嗎？”
“呵……”說實話，殞對這位千綾并沒有那么大的惡意與敵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股善意就像深深烙印在血脈中一樣。
“我呢，肯定會有我的目的了，只不過對你百利無一害。”
千綾雙臂墊在臉龐下，歪著腦袋：“你為什么急著出去啊？”
“我……擔心那枚扔掉的丹藥被妖獸撿走。”
“那你不用擔心了，已經被我捏碎了！”女人笑的得意洋洋，殞面容卻盡是苦澀自嘲。
前者被勾起了好奇，繼續詢問：“你當時為什么不吃那顆丹藥呢，你在這些少年的傷勢中可是最重的一個！”
“我傻唄。”
殞心中也在問自己為什么？為什么寧肯死都不愿意服下？
謹慎？
可能是不想再為活著而活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