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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曉風(fēng)殘月,白衣覆甲

“你也有思念心愛之人嗎?”

“沒有……”

“那你又為何哭泣呢?”

殞晃動杯中余下的‘思無邪’,清苦之感仿佛開辟出一方安靜的凈土,遠離一切世俗塵囂。

他想用氣血之力還化解酒勁,卻發(fā)現(xiàn)竟是無法撼動其分毫。

“你這酒……有古怪。”

“哈哈!想要化解此酒,除非你無情無欲,飲下時猶如清水,不然別無他法。”

“你……陰……我……”

“說的雖然有些難聽,倒也是事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事已至此,敢不敢飲下第二杯!?”

“滾……蛋!”

柳七嘆了口氣,取出一個大葫蘆,走來抓住毫無反抗能力的殞,一把灌進口中,嘴里還不停叨叨:

“你這本應(yīng)向陽而生的少年郎,怎么這般死板枯燥,無趣!真是無趣!要知道那些名門大宗的老頭子,求我這一杯酒,還要看我心情……”

他給殞灌了大半,頂著酒壺,咽了口唾沫:“喝吧!反正死不了!”隨之滿滿一口,憋的臉色通紅。

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也不管是何反應(yīng)的殞,醉眼朦朧自顧自地沉聲解釋。

“這第二壺酒的名字,取自佛門八苦,愛別離。

所用奇材足足二百余種,知道主料是什么嗎?是女子的相思淚,男子的斷腸愁……”

柳七閉上雙眼,嘴角有鮮血溢出。

殞躺在地上咬緊牙關(guān)頭痛欲裂,十指深深陷入掌中。不同那杯‘真我’猶如肝腸哭斷的疼痛。

這一杯的痛苦,更傾向于對神魂的刺激,仿佛有數(shù)人在撕扯他的靈魂,腦海中盡是哭泣之聲。

氣血之力不經(jīng)引動便瘋狂運轉(zhuǎn),隨之傳來身體內(nèi)部兩聲轟鳴,若非長達數(shù)月的淬體恐怕當(dāng)下的瞬間就會昏死過去。

劇痛過后便是難以言喻的悲傷直抵腦海深處的悲傷:哭泣的女孩,破碎的劍刃,還有無數(shù)沉默的天神……

層層片段將殞的意識吞噬,熊熊烈火灼燒著那顆干枯的心,仿佛有三個聲音在在心中嘶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殞的口中也在不斷呢喃,似乎這樣便能拯救自己……

—————

羽寒警惕地盯著四周,張張符箓自臂膀滑動至掌心。

剛才他還在醉香苑內(nèi)看著被捆綁play的殞,真的是一眨眼,便來到了深山密林。

能避開老頭兒耳目的,除了另外幾個老王八蛋,他還真沒想到其他人有如此手段。

“我說你們這算犯規(guī)吧,不是說好生死由命,各憑本事嘛!你們這群老幫子忍不住了!?”

噠,噠,噠……輕輕的腳步聲如同戰(zhàn)錘般砸在他的心湖上,羽寒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起一個身影。

“我靠,不會吧!”

腳步聲的主人翩翩而至,身姿曼妙,執(zhí)珠負劍,白衣如畫,面覆鬼甲。

“姐!親姐!您怎么來這兒了?你看!你來的時候也不通知小的一聲!小的好讓全城奏樂鳴曲給您接風(fēng)洗塵啊!”

“你過分了!”女子冷冷地說出四字,她身后的無鞘長劍沖天而起。

一方天地皆是劍氣,席卷之處寸草不生盡數(shù)泯滅,劍鳴宛若無數(shù)惡鬼嘶吼。

月光下的劍刃泛起厚重的寒霜,那是長劍劍氣自行化為實質(zhì),由此而觀,劍的品質(zhì)與夜凰般,最低也是圣器一列。

“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馬!”

羽寒轉(zhuǎn)身全速奔逃,體內(nèi)的靈力如潮水般瘋狂涌動。

如果是這個瘋子,那就解釋的通了,倪溟這個老王八蛋不知不知道,是根本不敢攔!

就好比一群人在石桌上下棋都其樂融融,突然來了個棋藝一般,卻能把石桌掀了的人你能怎么辦?除了哄著供著其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況且這個女人不僅能把桌子掀了,她還能掄起石桌把下棋的人一個個錘死!

白衣女子遠眺落荒而逃的羽寒,鬼甲之下沒有任何情緒,悠悠轉(zhuǎn)身離開:“你應(yīng)該不會死。”

劍氣匯聚浩浩蕩蕩,宛若裂天之刃,足足百丈之高,向著羽寒的方向一揮而下。

后者生死之間,掏出七十多張鎮(zhèn)劍符,不過抵擋片刻,便如冰雪消融瞬間燃盡。

“轟!!!”

森林一分為二,無數(shù)世人眼中的兇獸仙禽跪地俯首,只求活命。

羽寒趴在地上,左肩至右腿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無數(shù)劍氣在其中肆虐。

那柄長劍悠悠轉(zhuǎn)身,重新懸浮在白衣女一尺之外,似乎它對這位主人也有些害怕。

—————

醉仙苑內(nèi)趴著兩個爛醉如泥的酒鬼,木桌上就著酒杯七零八散亂成一團。

“殞老弟!你肯定有喜歡的人!”

“啊?嗯……沒有……”

“你這兩種酒的酒力都沒法化解吧?”

“……嗯。”殞有氣無力道,腦袋越來越昏沉。

“那就對了,別想蒙我了!你心里的那位姑娘喜歡你嗎?”

“……你喜歡那位叫玉英的姑娘吧?”

柳七聞言,隨手拿來一壺烈酒,昂首灌進口中大半,然后將酒壇砸的粉碎。

“你怎么知道?”

“你那時過來第一眼看向的便是玉英姑娘,而且那位姑娘看到你還低下了頭。

最主要的是,你看她的眼神跟我朋友看他喜歡的人是一樣的。”

“是啊,我喜歡她啊~”

柳七神識近乎蠻橫地掃過醉仙苑每一處,只為尋找那一抹身影。

熟人察覺到神識,都明白是柳先生又喝醉了,而初來之人便以為是一種挑釁,想要對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神識如同蜉蝣撼樹,簡直不自量力!

“她,她也在人群里看著我呢,為我擔(dān)憂,每次喝酒她都會這樣。”

“你為什么會喜歡玉英姑娘?”

“你覺得她是風(fēng)塵女子?所以……”

柳七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我總感覺自己曾辜負了一個人,那女子就是玉英。

不怕你笑話,我就出生在一個風(fēng)塵之所,無父無母,是一群這樣的女子撫養(yǎng)我長大,又助我踏入修行,之后的人生也是他們?nèi)缤憬隳赣H般照顧我。

所以我對這些女子總有天生的親切感,身份算什么?貴賤算什么!每個人都應(yīng)該被尊重啊……你敢不敢飲下第三杯酒!”

柳七猛地一拍桌子,酒氣十足:“也就是最后一杯酒!”

“拿來。”

柳七哈哈大笑,從虛空取出一朵幽藍的小花兒,花心之中是淡白的酒液。

“這酒的名字是我夢游仙境所得,名為:曉風(fēng)殘月。”

殞小心翼翼接過,輕輕轉(zhuǎn)動飲下。

這一次是在浩瀚的星空之下,他抱著那個女孩兒,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寂靜啊,死一般寂靜。

殞眼中最后的光彩緩緩散去。

柳七目光呆滯,躺在木桌上,任由美酒打濕衣襟,口中輕輕的吟唱著小曲。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

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我到底辜負了誰?是我辜負了你嗎?玉英……”

“她喜歡你嗎?”

“當(dāng)然。”

“那你們?yōu)槭裁床辉谝黄穑俊?

柳七的淚水再也無法止住:“因為我是圣人!有千年乃至萬年的壽命,而她不過短短數(shù)十載,百年也是奢望……”

“就為了這種狗屁理由!”殞你的聲音變了,其實自第一杯酒之后他就已經(jīng)漸漸迷失自己……

柳七大笑,笑的肆意,笑的凄苦:“她覺得自己是個風(fēng)塵女子……可我不在乎啊,我不在乎啊!”

“混蛋!”殞暴喝一聲,抓住癱軟的柳七,雙眼呈灰白二色,變幻不定。

“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你這么做對得起她嗎!你到底是在作踐誰!既然兩情相悅!為什么不在一起!?

她不同意你就一棒子敲暈,把她帶走離開這!!!”

在玉英和周圍客人的驚呼中,殞一拳打在柳七臉上,兩人雙雙倒地。

—————

不存在之地。

“你剛才這么激動干嘛?”

“蠢貨,看的我來氣。”

“人家的事,你激動個屁啊!”

青衫男子飲進杯中酒,目光深沉:“在一起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就什么都晚了。”

白袍男子沉默不語,

二人輕輕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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