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點點頭，花憐水示意朱八掌柜繼續。
朱八掌柜也不推辭，道：
“主仙，仆仙這種關系在華夏天庭仙史上應該傳承了萬年之久，仆仙一直是主仙的奴仆，這是考證的不爭事實。
但自從百年前，這種關系發生了些許微妙變化。
主仙一直掌握著奴仆仙的生死，一旦簽了賣身契，主仙便永生為主仙，仆仙也一直是奴仆，仆仙生死便不再握在自身手中，一生的命運便是一輩子仆仙的命。
一日為奴婢，終生為奴為婢，永世不得翻身，也翻不得身，這便是仙古時代我華夏天朝上古庭立下的規矩，也是整個天庭仙界的規矩。”
說到此處，朱八掌柜不由得挺直腰桿，顯得頗為自豪。
歷史，前輩古仙，沒有為現代仙丟臉，這是文明古庭傳承下來的自豪。
其他大仙同樣臉露微笑，似是在緬懷往昔的榮耀。
李然明白，歷史榮耀是需要尊重的，而恥辱同樣需要尊敬。
榮耀指引方向，恥辱磨礪前行。
李十二突然湊在李然耳邊小聲嘀咕道：“小然子，你看！朱胖子大肥臉還挺驕傲、傲嬌的，你別說，還真有點小帥、小霸氣呢？不過，小爺喜歡！”
李然一陣汗顏，十二哥這張臭嘴，惹禍的本事不小，雖然他是在嘀咕，自己怎么就感覺聲音不算小呢？
須知，在座的各位個個都應該不是簡單貨色，對于兩仙來說就是說聲大神都不為過。
李然善意的提醒道：“十二哥，你確定他們都聽不到你的話，諸位爺可都是大神，小心被他們聽到，尤其是朱大胖！額……”
李然也明白直接叫仙家朱大胖可能有些不禮貌，情急之下也沒有仔細考量，等到回味過來時，已經晚了，不過他聲音更小，應該不會被偷聽道吧！
李然環顧了周圍，見桌上的大仙都看著他兩仙童，臉上俱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尷尬的嘿笑了兩下，反觀李十二。
李然目瞪口呆，不由得贊道：“好帥的裝聾作啞，以退為進。”
十二哥聽了自己的勸告，就跟沒事仙似的，裝作若無其事繼續聽故事樣子，故意不看其他仙反應，尤其是避著朱胖子目光，一副自個根本就沒看到他們聽到后反應的樣子。
瞧見李然呆呆的樣子，李十二頗為自戀，心笑道：“小爺是一葉障目不愿見泰山，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呀！”
其他仙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唯獨朱大胖渾不在意，繼續道來。
“只是百年天地大變，靈氣復蘇，漸漸地改變了這一狀況。
天庭勢弱，威嚴不在。
個仙武力強大，身為主仙自然更有威勢，主仙之位更穩健；身為仆仙、奴仙卻不甘繼續為奴，造反、弒主者不知凡幾！
天下為奴、為仆、為婢者，喊出了‘奴仙永不為奴’的口號。
天庭大亂，天下大亂，世界秩序重組。
有實力弱小者膽戰心驚繼續為主，有實力強大者甘心為奴，有弒主者，有殺奴者……
經過百年世間，世界格局漸漸成型，形成了一種新的主仆制度！”
“是什么制度？”李然下意識問道。
這和他心中所想也是不謀而合。
仙個體實力相差不大時，服從的是體系，制度、王權。
但當個仙實力一旦凌駕于體系、制度、王權之上之時，一定會再形成服務于強大個仙的制度體系。
前世，人人處在法律道德約束下，輕易不敢越雷池一步，越過了自然會有道德譴責、法律懲處。
道德法律約束的是人人，希望人人都遵守它，這是一種體系，大方向上來說是為了絕大多數人活得更好、社會更有秩序，也是符合世界發展情況，當然小方向上為金字塔塔頂一小撮人開個把小后門也在所難免，這些小毛病影響不了大方向就是了。
今生，卻多了一層變數，便是強者。
當十仙敵不足與對抗主仆體系時，出現了百仙敵，當百仙敵不足與這方制度抗爭時，還有千仙敵，甚至現如今聽說的萬仙敵，后面誰也不敢說會不會出現十萬仙敵……
以一敵十，敵百，敵千，敵萬……
個仙武力強大，終有一天，可以真正的披靡天下，做到一仙敵一庭，敵整個世界的地步。
到時候便是真正的帝仙王仙，一定也會匍匐在其腳下。
想到這，沒有野心的李然也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憧憬般的野心。
這不是他的野心，只是不想有一天因為別仙的野心，而成為那些匍匐著的眾仙中的一員。
這一刻，李然產生了一種明悟。
原來沒有野心才是世間最大的野心。
這種野心就叫掌控。
不是為了掌控他仙，僅僅只是為了不被別仙掌控。
原來前世殺戮無數入侵倭人，自覺滿身罪孽，只是因為我不懼下地獄。
原來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邊云卷云舒，只是因為有人想如此，我亦想如此。
原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只是因為有人愿意這樣。
原來只身入倭地復仇，只是我要那般。
……
原來我一直堅守著的便是我自己的道，是自己的本心。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前世，李然心中一直想要的便是盡他所能守護那方土地，等到那方國度和平幾十年，他自身大限來臨時，他以為已經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可以輕裝上陣見識下那永恒的黑暗——死亡。
有人說自己不懼死亡，只怕黑暗，豈不知死亡亦是永恒的黑暗啊。
李然以為自己了然一生，身為很傳統的道爺，不懼怕黑暗，現在轉世重生方才后怕，原來人最懼怕的不是死亡，亦不是黑暗，僅僅只是遺憾，是不甘……
當年李然，見識了舊社會，迎接了新社會，看慣了舊社會的為生存而活著，也見慣了新社會為生活而奔波，但身為單身老道爺，他只承認：身體雖已衰，國心未減弱。壯志雖已酬，國興卻未見。
亦如和平年代的他人：事業未成功，父母恩未報。佳人待未娶，己娃未成人。
如此多的事需等待著那方土地上的年輕人，慢慢去做，他們不敢想其他，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埋頭苦干，流行著的每一句話諸如“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干就完了”想起來李然依然會微微一笑。
那又何嘗不是普通人下意識地去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干呢？
李然搖了搖頭，收起了自己滿腦袋的思緒。
“胡思亂想是一種病，得治！嗯，這個，話說我這輩子要干嘛呢？本道爺應該算是內向型的然道爺還是抑郁型的鬼嘯道爺呢？這是想多了吧？！”
又點頭心嘆道：“或者道士不論是人是仙，只要還俗，六根都不會清凈啊！”
李然這一刻，想到了這么多，也只不過是等待朱八掌柜回答時的一瞬間罷了。
“追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