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么兇嘛，溫柔一點。”

導演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有點啤酒肚，發量也有點危險，就是楊墨最討厭的那一類人，油膩大叔。不過笑起來倒是顯得很和氣，像是招財貓似的，不過是顏值低配版的招財貓。

“別顯得野性那么重，也別顯得那么桀驁不馴，活潑一點，小女孩兒一點，孩子氣重一點，要有一種青春活潑的感覺。”

楊墨看著導演那種一看就知道作息不規律，夜生活過分豐富的、油膩的大臉盤子，很著急，而且恨不得以身相替，教楊墨怎么做。

楊墨承認，看見導演那么著急的樣子，自己有一點起了壞心，想看看自己要是一直不開竅，導演會不會真人上陣給自己做示范。

不過再轉念一想，好玩是好玩，不過辣的是自己的眼睛，而且人家犧牲都那么大了，你也不好意思笑他，何苦來哉？

心里默念，不能兇，要活潑、要青春。

“哎哎哎，停一下，太沉重了，也不是，兇是不兇了，但是太嚴肅了，開心一點，笑得在夸張一點。”

“笑得真誠一點，不要皮笑肉不笑的。”

“唉，動作不錯，幅度再大一點就更好了，跳！跳起來，不錯不錯，保持住。”

“別低頭，不要笑得那么嫵媚，天真一點。”

指點完楊墨的表情后，導演喝了一口水，發話道：“先休息15分鐘，之后繼續。”

楊墨也找個地兒蹲著玩會兒手機，不過被導演叫住了。

“哎楊墨過來過來，我給你講啊，你的悟性是相當不錯的，但就是情緒放不開，你一直是收斂著的，你要放開啊，放開。”

導演的胳膊向上伸著，做出加假如我有一個大西瓜的姿勢，配上他的啤酒肚，有點像是一只蹬腿的青蛙。

楊墨很想笑，不過她忍住了，笑出來是要得罪人的，所以楊墨決定在心里暗暗發笑。

導演又喝了一口水，說：“其實吧，你的表情是很細膩的，但是你要知道這是廣告，他對于演技沒有那么高的要求，你的情緒表情那么細膩，但是這個形式啊，很難表現出來，你是有天賦的。”

導演一邊說一邊點頭，像是在驗證自己的話，增強自己的自信心。

“你啊，適合大屏幕，不過大屏幕新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進去的，可以考慮一下轉戰小屏幕啊，我這有合適的人選，哪天聯系聯系。”

“嗯嗯。”楊墨點頭。

不過根據成人世界的社交法則，哪天聯系聯系，可以約等于等哪天我有空了請你吃飯，基本等于，我不會有空請你吃飯的，這只是一句客氣話，說著好聽的。

所以楊墨就左耳進右耳出，拿出上學時學渣對待老師講課的態度，你講你的，我要是聽進去了，算我輸。

而且楊墨自認為自己的演技并沒有導演說的那么好，只是經過的事多，而且一貫情緒比較內斂，所以給他的一種錯覺罷了，也可能是導演看自己拍個廣告都拍的啃啃巴巴的，剛剛說自己也比較多，所以私下里夸夸自己，給自己漲漲信心，也是怕自己耍大牌，撂挑子不干了吧。

而且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說客氣話沒人會當真，要是真的，楊墨就該懷疑他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說的企圖了。

來自康浩一的防騙108招。永遠別相信什么陪睡能拿到什么資源，什么女一號一類的，不可能的，小成本的女一號是消耗你的人氣，回頭看都是爛片，選角都這么不靠譜，你怎么知道女二不是用和你一樣的方法進來的，男一是誰的侄子一類的。

而大制作，成本在那里擺著呢，就是為了讓老板睡女明星的？那么多錢，那么多人，就陪著做戲，可能嗎？越是大制作，為了分攤風險，越是多方投資，越是有博弈，不可能是誰欽定的。

不過導演說的話還是有一點參考價值的，在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端著之后，楊墨也嘗試夸張一點，外放一點，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表現出熱情的感覺，這下子進度倒是快了很多。

導演都做好拍到下午的準備了，沒想到中午就拍完了，吃完劇組的盒飯，楊墨就轉戰室內了。

先是表演發現自己來姨媽的驚慌，然后馬上臉色發白，一副虛弱到要暈倒的樣子，躺到床上。

驚慌對于楊墨來說有點難，因為她還是表現的太收了，不過最后效果還是不錯的，雖然楊墨表現的驚慌里，很大一部分占比都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無措。這要是電影，主角表演就不合格，因為驚慌和驚慌無措不是一種情緒，不過這是廣告，所謂無所謂的了。

臉色發白以楊墨現在的演技肯定做不到，不過沒關系，補個妝的事。麻煩的是表現自己的虛弱。不過這也難不倒楊墨。

回想自己在戰場上受傷最嚴重的那一回，就是自己現在胳膊上疤的來源，唯一的不同是在戰場上自己根本沒注意到，是過了那個勁兒，在后方的時候發現的。

那個時候血已經浸滿那一片的衣料了，而且自己很累，累到虛脫還很害怕，害怕自己死掉，害怕最后要截肢，還渴，想喝水想洗澡，感覺自己渾身都是黏的。

可是那個時候自己想到了那么多嘛？楊墨回憶，卻根本想不起來，搞不好那時候自己只是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呢。

最后楊墨表現出的虛脫時那種像一個人偶似的虛弱，精致又脆弱，之后就簡單得很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做出一副睡覺也不安穩的樣子。然后姨媽小天使送來了XX牌姨媽巾，再次表現出上午時的活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