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慕容歌只覺得自己陷入了無盡的混沌中,腦海里全是親娘毒酒發作,嘔血不止,孩子渾身浴血,面目模糊,哭,她是哭不出來了,只覺得無盡的悲涼。這世界,從她出生起就未公平過!
慕容熙占了嫡長兩字,就一生順遂,父疼母寵,而自己,小姐身子丫鬟命,從小苦不堪言,什么粗活累活都做過,直到16歲被接進京,以為終于苦盡甘來,沒曾想卻是羊入虎口。慕容熙將她囚禁在暗格一年,只為替她生個能爭寵的孩子。最終,因為她沒能生兒子所以女兒死了,她死了,姨娘也死了。
若有來生,她定要將這些痛這些苦十倍奉還,讓慕容家對不起她的那些人統統下地獄!
這么想著,慕容歌的腦袋倏地劇痛不止,眼前各式各樣的回憶如走馬燈一樣晃來晃去,晃得人腦袋都要炸開似的,跟著眼前一黑,整個人徹底沒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四肢百骸傳來刺骨的冷意,她不由自主縮了縮手腳,迷迷糊糊中聽見有個遙遠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歌兒,歌兒,快醒醒,你別嚇娘,快醒醒……”張氏聲淚俱下的匍匐在跌倒在雪地里的慕容歌身上,身后是拿著長鞭一臉肅冷的屠婆子。
屠婆子乃府上趙嬤嬤特意找來監督慕容歌母女干活兒的粗使下人,她長著一張兇神惡煞的臉,手上常年握著一條荊棘密布的長鞭,好似隨時都能揮到人身上一般。
聽見張氏哭喪似的聲音,屠婆子兩根粗眉緊緊皺在一起,伸手粗魯地一把將張氏推到在地,而自己則蹲下身掐了把慕容歌皮包骨似的手臂,嘴里惡狠狠罵道:“死丫頭,還敢裝暈就別怪婆子我手上的鞭子不長眼了!”說著長滿倒刺的長鞭就揮了下去!
慕容歌頓時感到手臂直到胸口都的疼,弓著身子,五官因為疼痛幾乎縮成了一團,她想睜眼卻怎么都睜不開。
屠婆子跟著又是一鞭子抽過去,這下慕容歌痛到極致,反而掙破了禁錮,猛然將眼睛瞪得老大!
“噗通!”屠婆子嚇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積雪很厚,根本摔不疼,她迅速爬起來照著慕容歌又是狠狠一鞭,慕容歌纖細的脖頸登時出現一條長長的血痕。
慕容歌吃痛,毫無生氣的眼朝著屠婆子看了過去,屠婆子一凜,語氣不善:“死丫頭,你這是什么眼神,還不給我起來!”
慕容歌來不及反應現在是什么情況,就被張氏扶著跌跌倒倒站了起來,視線漸漸清明,也終于看清了面前人的面貌。一個蒼老但風韻猶存,一個丑陋仿佛從地獄爬上來的鬼怪,僅僅一瞬,就差點讓慕容歌再次暈厥過去!
姨娘,屠婆子,她居然再次看見了這兩人?而且還是鮮活的!
姨娘不是被慕容熙灌了毒酒死了么?屠婆子更早,在自己被接進京之前就身染惡疾暴斃而亡了?。?
怎么會,自己怎么會又一次看見她們!
慕容歌驚恐萬分,無數個疑問在心里亂成麻團,不待她弄明白,屠婆子的鞭子已經再一次卷土重來,避開臉頰,四處肆虐,慕容歌生生被疼痛剜醒,一邊避讓一邊冷道:“屠婆婆,你今天要么打死我,否則只要我一口氣在,斷不會放過你!”
這是她經歷了死亡才得出的結論,世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你越是懦弱,她就越是張狂。
果不其然,見慕容歌突然硬氣起來,屠婆子還以為她這是有什么依仗,到底是府里的小姐,說不定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靠山,悻悻的停下了揮舞鞭子的胖手。
屠婆子狐假虎威的道:“哼!看在今天是你及笄的份上就饒過你這一次,快到酉時了,你趕緊到前院去找趙嬤嬤!”
說完,拖著染了慕容歌零星血跡的鞭子揚長而去。
而慕容歌耳朵里不斷回響著屠婆子那句“看在你及笄的份上”“你及笄的份上”“及笄!”,渾身一顫!
慕容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空洞的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姨娘,在她一聲聲的急促的叫喚之下終于回神,顫聲問道:“娘,我這是在哪兒呢?”
張氏以為慕容歌腦子摔壞了,急得在她頭上四處查看。
可慕容歌清楚自己是清醒的,沒有任何時候有現在這么清醒,大力將姨娘的手扯下來,急不可耐:“快回答我啊,娘!”
張氏眼淚像珍珠似的“啪嗒啪嗒”落下,沒有正面回答慕容歌的話,反而喃喃自責道:“歌兒,都怪娘沒用,讓你跟著我受苦,今天本來是你及笄的好日子,若不是你有我這么個懦弱無能的娘,你也該像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錦衣玉食,華服美飾,哪像現在這樣,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慕容歌聽了只覺震驚,她明明早就過了15歲了,進京的時候已經16歲,待給慕容熙懷孕生子之后……老天,她這是重生回到了以前嗎?
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待終于確信時光是真的回到了以前,而不是做夢或者幻境,慕容歌愣愣的想,或許是上天也覺得上輩子對她過于虧欠,所以還她一次翻身的機會?
一邊想,慕容歌忍不住露出了明亮驚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