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襯衫就濕了一片。

那是，葉纖歌的眼淚。

從她認識她開始，從來都沒見葉纖歌掉過眼淚。

她是個很陽光的女孩，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很樂觀。喜歡笑，就像向陽而生的植物。

但是現在，她能明顯的感受到，她瘦了。

本來體重就沒過九十，每次測體重都不達標，這段時間應該是沒好好吃飯。

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骨頭。

很沒安全感。

下一秒，她可能就會碎。

她又叫了她一聲。

“小鴿子。”

還是沒反應。

“師傅帶你回家。”

懷里的人動了動腦袋，應該是在點頭，但還是緊緊地抱著她。

掉眼淚的人應該都不喜歡別人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吧。因為很丑。

但是纖歌，應該是不想讓她看見。

傻丫頭。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是你的師傅。

莫雪轉頭，向安喬陽要了一張請假條。

“期末考試之前，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好，路上小心。”

纖歌還是沒有撒手，像個小孩子。

無奈之下，她往纖歌頭上罩了一件外套，打橫把她抱起來。

緩緩地走向校門口。

學生們都在上課，很少有人看見這一幕。

直到把她抱上了出租車。

司機問了一句。

“這誰啊?”

莫雪想了想，不想引起他的懷疑。

“我妹妹。”

“跟你一起放假嗎?”

“嗯。”

“大熱天的，怎么還罩個外套，不熱嗎?”

“她有點困了。”

“那就讓她睡一會兒唄，你們這些學生也是挺累的，不過，熬出頭了就好了。”

“嗯。”

葉纖歌往莫雪身上靠了靠。

莫雪知道，她睡不著。

只是想找個依靠而已。

纖歌現在的確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那些人說的話。

“不交錢今天晚上就不住寢室，就這么簡單。”

“對，今天晚上把門關著，不讓她進來。”

“幾塊錢都不交，什么逼人啊。”

“每次都是韓露露幫你交，你自己想想欠她多少錢。”

“你以后最好離葉纖歌遠一點，她說話不過腦子的。”

“傻逼吧。”

“自己一個女生也不知道害臊，真的是。”

“韓露露，把廁所門鎖著。”

“好。”

“你們信不信，今天那個誰發火，肯定又是因為葉纖歌?”

“肯定是，每次都是她。”

“白鶴還以為是他搞了什么事情嘞。”

“要不白鶴在上課，他估計就要對葉纖歌發火。”

“賤人。”

很難想象，她那段日子是怎么挺過來的。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罵，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說她不好。

也許那些人永遠也不會明白，她現在的感受。

沒有經歷過，要如何懂得?

針不扎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的。

那段時間，她每天躺在寢室的床上，滿腦子，不是想要自殺，就是想著怎么把那些人捅死死。

她看到了一個異常恐怖的自己。

雖然并沒有付諸行動，但至少，她想到了學校小賣部的水果刀。

只是沒錢買而已。

說到錢，那些人好像也是因為這個。

經歷那些，她算是明白了，你缺什么，不能缺錢。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沒錢這兩個字重的簡直能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惠連中學雖然是私立學校，但是也不乏出身貧寒的。

葉纖歌也算是其中之一。

剛上高中的時候，家里的生意還沒有斷，也算是有一定的經濟來源。

后來她爸爸轉行，往一個位置偏遠的魚塘投資了幾十萬。

也不見他賺錢。

反而還虧了不少。

那幾十萬里，多數是借的。

剩下的，都是她們家原來的田還有賣車得來的。

說來也怪，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也不見她爸爸賺過什么錢。

欠下的債倒是不少。

現在又想著把他們家的房子拿去抵押貸款。

給葉纖歌的生活費，也越來越少。除了吃飯之外，她幾乎沒有任何的零花錢。

為了防止亂花，她把錢全都充進了飯卡里。

反正也沒有幾天就要放假了，誰知道寢室里還要交班費什么的。

她每次都說沒有。

寢室長也不找她要，自己一個人悶著就把錢給交了。

最后什么話都不說，看著那些人罵她。

看完了還要再拉個男生離她遠點。

長得倒像是個小學生。

怎么心就這么狠？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這么想她的話，她大概就只會笑笑不說話，然后在心里記下這一筆，遲早有一天在她身上找回來。

莫雪帶纖歌回了燁楓戰隊在楚城的基地。

還是公主抱，把她抱到了自己床上。

掀開外套，汗和淚夾雜在一起。

看著那張臉，她不免有些心疼。

她是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把她弄成了這樣。

可是，纖歌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吧。

等她哪天想告訴她了，再說也不遲。

她從衣架上取下了一套沒穿過的衣服，又從柜子里拿出了新的內衣內褲。

遞給葉纖歌。

“纖歌，先去洗個澡。”

“嗯。”

葉纖歌起身。

瘦削的背影顯得校服很寬大。

剛入學的時候，她買的是最小碼的校服。

可現在穿在她身上，就好像校服里除了一具骨架之外，什么都沒有。

莫雪眼里擔憂的色彩又加重了幾分。

這個樣子，要她怎么送她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