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府尊大人可有什么打算？”方延川愣了愣，放下茶杯試探的問道。

現在黃大有和自己是不是同盟還有些不好說，黃大有也不知道肯不肯說，只能是試探一下了。

“荊陽府前任府尊竇元吉被押至京城，延川你覺得在東廠和錦衣衛的審問下，竇元吉的嘴能有多硬？”

黃大有嘴角微撇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對竇元吉的不屑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反問了一句。

方延川心里如同翻起了驚濤駭浪，腦海里劃過了一道閃電。這朱佑樘果然不是一般皇帝，竇元吉被送到京城，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么，這荊陽府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怎么可能瞞得了皇上的耳目？難道，這黃大有……

“看來延川是明白了。”黃大有自信的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圣天子知道荊陽府是一灘渾水，所以才會派我來出任這個府尊的。說實話，我還巴不得他們跳的更厲害些呢。”

果然是好大的一盤棋，千算萬算，誰也不會知道這黃大有竟然背靠的是當今皇上朱佑樘。在這個大明朝，誰的大腿能有皇上的粗？

而什么魏同知，什么吳家，還有這些個荊陽府的大小官員，卻被蒙在鼓里，像是棋盤上的棋子。以為自己是勝利了，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會落在棋手的眼里。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是學生冒昧了，差點擾亂了府尊大人的計劃。我這就……”

“不忙，延川這么做也是為了大明的百姓著想，圣天子自然不會責怪的。說起來，這件事情，可能還需要延川你繼續把這出戲給做足了。”

方延川話還沒說完，被黃大有給打斷了，一臉的高深莫測。

“府尊大人這話的意思是？”

“延川把吳方抓起來，讓魏家方寸大亂。他們自然還會像京城求救的。到時候，我的奏折應該也被圣天子看到了，到時候，咱們荊陽府和京城同時出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黃大有眼睛看向京城的方向，目光里帶著虔誠，然后恨恨的說道：“到時候，這些大明的蛀蟲，一個都別想跑！”

“可以！”方延川低頭想了想，壓低聲音說了一聲。

……

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方延川才從黃大有的府衙里出來。因為擔心半夜會被魏同知的搜尋吳方的隊伍給撞見，所以黃大有一直留到剛才。

原來古人也這么會勾心斗角，方延川差點覺得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不僅僅是朱佑樘，包括這個荊陽府的新任府尊，釣大魚的長線也拉的太長了一些。

要是自己遇上這樣的情況……方延川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少爺！”

一個黑影子直接出現在了方延川的身后，讓方延川一個機靈。不過聽清楚來人的聲音之后，又慢慢的放松了下來。然后聲音很小的應了一聲：“嗯！”

“府衙戒備很森嚴，我粗略的看了一圈，里面有很多護衛都是錦衣衛的人。”柳如是的聲音很小，跟在方延川的身邊，用只有方延川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真夠奢侈的，竟然讓錦衣衛當護衛。”方延川嘴角扯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那這個黃府尊恐怕也不是單純的黃府尊吧……”

柳如是身體震了一下，但是什么話也沒說，他本來話就少。而且，該自己聽到的就聽到，不該自己聽到的，就聽不到。這點他還是懂的。

方延川忙了一個晚上，感覺有些累了，然后一路無話，直奔著客棧的方向去了。

……

荊陽府城西的一處民居，房屋很是破爛，恐怕連遮風擋雨都只能說是勉強，只有一個院子看起來修繕的還稍微像那么點事。至少，看起來不是像隨時倒塌的那種樣子。

這處民居居住的是一個半老徐娘，平時里面的婦人很少出門。周圍的鄰居雖然不至于是不認識她，但是也不熟悉。

誰也不知道這婦人究竟是什么來歷，也沒見過他的男人長得什么模樣，更不知道她每天是吃什么生活的，更更不知道她又沒有兒女。總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線索，就是她是個半老徐娘。

此時的房間里面，微弱的燈光搖曳，而且傳來了竊竊私語，不是婦人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在說話。

“繡娘，我實在太累了……”

男人靠在婦人的腿上面，雙眼輕輕的閉上，看樣子很放松。就像這里就是他的家一樣。

婦人長得很不錯，雖然看起來是上了年紀了，但是皮膚保養的還不錯，不細膩，但是也并沒有像村婦一樣粗糙。眼角帶著一顆美人痣，一雙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樣。手指輕柔的劃過男人的臉龐，就像是撫摸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一樣。

她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聽到男人說話，她也不搭話，只是用那雙眼睛看著男人的臉，傻傻的笑著。

要是有人來，肯定會發現，這個男人竟然是荊陽府的魏同知。是一個原本應該現在還在翻地皮尋找吳方的魏同知。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現在一個人溜到這里，靠著一個半老徐娘的身上，訴說著心里話。

“唉……這么多年，我實在是受夠了。吳家的人囂張跋扈，吳方和那個臭女人更是沒腦子的貨。他們吶，遲早會完蛋的……”魏同知嘆了一口氣，聲音里面頗有些無奈，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是，到時候恐怕會牽連到我。不，不對，應該說一定會牽連到我們……”

正自說自話著，突然魏同知一個骨碌爬了起來，雙眼帶著焦急，看著婦人急切的說道：“繡娘，你快收拾東西。快離開這里，一刻也別留……”

說風就是雨，魏同知臉色越來越差，但是看到還是無動于衷的繡娘，更是心理面著急上火，忍不住的催促道：“你還愣著干什么？”

婦人笑了，但是笑的很欣慰，她沒有選錯男人，即使這個男人不能真正的屬于自己，但在自己的心里，她還是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