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篇(五)
- 私小說呱呱
- 呱呱就是我
- 4031字
- 2019-04-06 23:32:35
(高中時的某些不好的事)
在我看來,生活的本質仍然是悲傷的。這個世界會好嗎?大家都發出過這樣的疑問,在我這里的答案是否定的。
時間再次回到高中,盡管我的想法變得積極向上,但過去的事并不能因此而改變。我一度認為自己走出了抑郁的怪圈,但走進真正的生活里卻發現,人們仍然在不斷地爭吵著,虛假的謊言布滿了每個角落,當我認識到這一點時,我便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當我有一次嘗試著和親戚們出去玩時,我便遇到了以下的窘境。
那時同行的是我的姐姐們以及他們的兒子女兒,那兩個青少年一個是我的侄兒,一個是他的同學,他們比我小了兩三歲。個頭比我高了很多,想來他們發育得真好。
我呢,我沒有加入他們之中,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與他們交流,也沒有交流的必要。
我只得和同行的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一起走。
他戴著眼鏡,看不見一點自卑,感覺像是那種很愛學習的孩子。
我便與他交流起來。
除開學校和家里,我是一個失去了庇護所的人,我害怕外面的世界與人們。
所以在看見了我的種種奇怪的行為之后,他開始肆無忌憚地對我說起真話來。
我問他,你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他推了推眼鏡,胸有成竹的說:“你是一個只關心自己,不關心其他人的人。”
我笑而不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看你都不和你的姐姐們交流,甚至連你的侄女你也不和她說話。(我的侄女和他一般大)”
有道理,我給了他肯定的回復。
是啊,哪怕在這個十二歲的少年看來,我也是一個在家人面前都冷漠的人。誰會知道我背地里深沉地愛著每個人呢?
哪怕我為此而十分地痛苦,但是我不說出來,就沒人能知道。
可是我開不了口。
我再次被十二歲的少年打敗了。
還有一次,是侄女的生日。
親戚們說我是年輕人,讓我與侄女還有他們的同學坐一桌。
還好我的某個姐姐也來了。
我吃飯的時候,只敢捻面前的菜,就連起身,也成為了困難的事。
這時一旁的侄女的某個同學說話了,他問我的姐姐:
“阿姨啊,你覺得,是美國的教育好呢?還是中國的教育好呢?”
姐姐回答:“美國的吧。”
他接著說道:“我也覺得中國的教育不行,所以我要去美國留學了。”
我在一旁默默聽著這個對話,心里卻很是不舒服。
我想著:“既然你覺得中國的教育不好,你為什么不留下來改變中國的教育制度呢?”
但是我怎么會說出口與他爭論。
只要人們對我不是咄咄逼人,我會盡可能的避免爭論,我實在承受不起。
在我看來,他具有青少年特有的自以為是的氣質。
可是他卻好過我,擁有盲目主見的人可悲嗎?也許是的,但是相比起來,沒有主見的人才可悲。
直到現在,我快樂的時候也像個孩子,大概我的快樂只鎖定在了十二歲之前。
這時便會有很多人說我傻,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傻,可是我卻控制不了。
這其中的絕大部分人對我都是善意的,我并不反感。但是總有那么一兩個,他們以為我是真的傻,或者說他們本就是不懂得體諒別人的人,所以對我極其不尊重。
高中畢業后,班里玩得好的同學會互相參加家里辦的升學宴,而我也去參加了部分。
在參加某個同學的升學宴時,我笑嘻嘻地面對著大家。
我笑嘻嘻地,人畜無害地,我去拿了放在麻將桌上的一支煙。
這時某個正在打麻將的同學看見我這個樣子,突然像教訓小孩一樣對我兇了起來。
他叫我滾,露出尹耀興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難道我做錯了什么嗎?
我笑嘻嘻地善意地對人,我只是拿了一只煙,他便如此地不尊重我。
別說這是開玩笑,求你了。
他這么一說,我便想到之前他說我傻的時侯。
于是我再也沒和他聯系過。
以下,是我2018.9.5的備忘錄,大致是想到這件事時寫的:
“以前總是覺得比不上別人,幾乎從來不發表任何意見,怕想法太過幼稚被恥笑。即便這樣,身不由己地做了很多幼稚行為,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別人拿來恥笑。
當人們面對面地拿我的稀奇事兒打趣我時,我只得裝作自己真是如此一樣。但我看見訴說的一方毫不掩飾地恥笑著,聆聽一方對我似有所思的眼神。心里是十分難過的,同時帶著憤怒,想過甩拳出去,但那樣不就應了他們的想法。
不對,不論怎樣做,他們對我的看法不會改變。
我在這樣的矛盾中掙扎糾結直至崩潰。
現在看來,那時那些我自以為比不上的人所說所做所感所想,也許并沒有比那時的我好。只是我深藏自己于人群中,因為自卑。
哪有人會天生自卑,我曾經以為自己是個異類。我想著,我要和其他的男生一樣。否則就連同性里也沒人愿意和我玩了。
但現在我學會屏蔽人了,因為他們帶給我曾經的我的感覺,讓我認識到自己曾經是多么可憐與可恨。我不想與這樣的人為伍,直到他們擺脫讓我厭惡的與我相同的點。
當然,我心里也許是個尖酸刻薄到沒朋友的人。但我一個人走過的路絕對不算少。
在這樣的日子里,我該尋找我的同類。”
人們不斷有意無意自以為是地批評別人,奚落別人,諷刺別人,挖苦別人,當這事發生到我身上時,我卻難以承受了。
除開愉快的記憶,在高三的日子里也發生了許多事。
其實我所在的班級,是不團結的。
當我了解到時,我默默記下了。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各種各樣的人的小毛病或是大毛病,班級里四分五裂,大家一個不理一個。
當別人給我說其他人令她厭惡的地方時,我只是輕聲附和。但我內心里卻想著:“我讀書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集體榮譽的班級,第一次我似乎和每個人都交上了朋友的班級,難道就不能團結一些嗎?”
別人給我說:“還是我初中那個班好”
或者是:“我高一那個班不知道比這個班好了多少。”
我便覺著,不理解。
怪我太單純了吧,我盡力避免與人爭吵,待人以善意,完全不知人心的險惡之處。
不止一個人給我說過我太單純了不懂這些,到現在,我有些懂了。
就如同尹耀興一般,如同所有蔑視過我的人一般,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出現了許多只關心自己的人。
人關心自己是本能,要去關心他人,是需要學習的。
(高中時某些不好的事)二
別低估了孩子的惡意。
從所謂“熊孩子”的身上,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人性本惡”的含義。
我所住的地方,樓下有一個院壩,兒時我在那里玩耍,現在則是新的一代人在那里玩耍。
隔壁單元有一個小女孩,六歲左右,扎著雙馬尾,笑起來十分可愛。
有時候她媽媽會帶她下來轉轉,有時候則是她自己下來。
那時我正好下樓買東西,卻看見幾個大一點的孩子圍著她。
我走近一看,小女孩蹲在臺階上,露出了我能懂的眼神。
幾個大孩子說著什么:“我賭你不敢舔地上!”
小女孩俯下身子,伸出她稚嫩的舌頭舔了舔滿是灰塵的地,然后她看著大孩子們露出了笑顏,她吐了吐舌頭,上面全是灰塵。
我承認我自己沒去阻止這事的發生。
我只是走了過去,輕聲問道:“你們怎么這樣對她?”
小女孩意識到我和她是一邊的,所以她跳下了臺階,然后躲在我的后面。
我輕聲讓那幾個大孩子散了,這時小女孩的媽媽出現,我便走了。
這之后,有一次我和母親要出門的時候搭了小女孩父親的順風車,我和母親坐在后座,小女孩坐在副駕的位置。
上車后,她看見是我,就不停地回頭看我,露出了可愛得讓人想要為此而活下去的笑容。
她要給母親說悄悄話,她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兩只玲瓏剔透的眼睛看著我,輕聲給母親說了些什么。
下車時,母親告訴我,小女孩說:“這個哥哥好帥。”
我愿為此美好而活下去。
另一件事是兩個月前發生的。
我陪母親買菜回來,遇見兩個孩子坐在石階上聊天。
母親走過去,打趣道:“小朋友們在聊些什么呢?”
這時兩個小孩不說話了,幾秒鐘后,其中一個小孩說:“your mother is a dog”
他以為我和母親不懂英語,于是很大聲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了什么,我便轉過頭嚴厲地問他:“你說什么?”并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狡辯:“我在和你們打招呼”
母親意識到他說了壞話,于是說:“你們不要以為哥哥不懂英語”
他便不說話了。
我在想自己是否要上去將他一腳踹進水溝里。
良久,我想到母親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便放棄了。
我說:“麻煩你們以后尊重人”
然后走了。
到現在我后悔了。
我該上去將他踹進水溝里,再狠狠地向他吐一口唾沫。如果他的家長在場,我還該把他的家長也踹進水溝里。
我后悔了,孩子的惡意都如此令人發指,更別提成人頗有心機的惡意了。
(高中時的某些很好的事)
夏桐在高三運動會跑完一千五百米后,跑去跟學良表白了,那時我覺得這個女生是真的很勇敢。
我在高三的最后一個寒假里回了一次壁縣,見了許多老友,在林童家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敲門。
我回到初一時住的四合院里,門前的桑樹已經變成了池塘,我坐在那兒曬著太陽,發現壁縣的太陽已經不像從前一樣會咬人了。
一步一步變開朗的過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這過程中,我接受自己,了解自己,表達自己。
我翻出了自己高中時的許多本子,里面有我寫的作文,日記,短文,小說以及自傳。
我不斷地給大家說著我的事,我在離高考還有一百零一天時,寫出了《老友》,這寫的是林童。
在離高考還有七十四天時,我寫出了《臟話》,這寫的是花花和來福。
然后我拿給同學們看,高二開學時看見的那個漂亮女生看完《臟話》后,噙著眼淚問我:“為什么高三回去時不去找花花。”
因為一切都過去了啊,在所謂的社會里,就不該再善良了。
同學們看了我寫的,有的被我感動了,給予了我十分大的鼓勵,這讓我覺得,我也許能當一個作家。
在此之前,我還不確定自己想做啥,對心理學和心理老師倒是有些感興趣,但當我看見同學們的反應后,我便下定決定要做個作家。
我在高一后,就沒停過關注抑郁癥這個群體,我想,如果我能寫出來的話,也許能幫助他們的吧。因為我和他們感同身受。
高三最后那段時間,父母對我特別好。
有一個周末母親送我去車站,我打了卡上了車,然后將卡還給了母親。
我坐在了進門時的位置,戴上耳機,以為母親已經走了。
可是母親卻突然從車門那探了個頭進來。
母親是近視,她看不見就在眼前的我,她叫著我的小名:“弟兒”
司機沒注意母親,按下了關門鍵,母親的頭被車門夾了一下。司機連忙又按下開門鍵。
這時我才回應母親,母親看見我后,讓我路上小心,然后轉身走了。
我那時坐在那兒,看著母親小心翼翼尋找我的目光和被車門夾的那一下,眼淚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轉。
甚至父親有時會和母親一起來送我,他們在車門外招手時,我露出笑顏,車一開走,我便脆弱到快要哭出來。
哥哥若是講一點像初三送我去去火車站那時說的話,我也會十分地難受。
在這里,十分感謝那些支撐著我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