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趁得山家筍蕨春
- 弦上有春秋
- 山海兜
- 2300字
- 2019-05-13 19:01:47
一眾人入了花廳,八仙桌上已擺了滿桌美味佳肴。陸玄羽邀了燕駢與秦衍入座,應無恙與曲小六也隨之而來。燕駢見曲小六懷里抱著大白貓,不禁笑道:“這就是六姑娘養的貍奴,可真是肥美,我還給帶了些小豬肝做見面禮呢。”
燕駢話音未落,已別過頭看向浣湘,浣湘立即將手中油紙包的小豬肝獻了上來,曲小六忙放下了大白貓在地,開口作解道:“燕公子多禮了,這只貍奴其實是應公子養的。”
話音未落,大白貓乖巧地走至應無恙腳邊坐下。應無恙瞥了燕駢一眼,轉而看向曲小六懷中大白貓,唇角噙著笑:“小黑呀,沒想到你如此受人寵愛,這一桌子人竟比不得你這只小貍奴!你能受如此極寵,可是沾了曲姑娘的光。”
曲小六聽出了應無恙言中多酸味,正欲開口作解,卻為燕駢笑道:“這位公子說的哪里話,燕某來時,可是準備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今日大家定要盡興而歸!”
燕駢一面說著話,一面取過白玉酒壺,細細斟了滿杯,遞給陸玄羽,又為眾人一一斟酒。秦衍靜靜盯著應無恙,總覺著這人分外眼熟,唇角的那抹笑意,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了,忽而輕聲道:“還未請教,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輕水巷應無恙。”應無恙恰好接過燕駢遞過來的酒,舉杯沖秦衍笑道。
“輕水巷?那不是棺材巷的人?”顧大娘聞言,臉色霍然大變,很是驚異地瞧向應無恙。
陸玄羽見狀,已對著應無恙擠眉弄眼,本意是令其信口搪塞過去,豈料應無恙一臉無畏道:“大娘說的沒錯,在下正是離合棺材鋪的。”
“開棺材鋪的……怎地……”顧大娘聽了這話,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全然不顧儀態,端著木盤子就要上前細問,幸為顧安一把拽住,將其拉到一旁勸說道,“娘,這有客在,不可失禮了。”
“哦。”顧大娘瞅了一眼燕駢與秦衍,這才壓住了心底驚異與微惱,點了點頭,先行退下了。
秦衍瞧著應無恙,波瀾不驚的眼眸中,似滑過一絲驚異之色。應無恙瞧著顧大娘離去的背影,卻笑意正濃:“陸玄羽,你家這位顧大娘也沒有你說的那般厲害。”
“今日是賓朋在座,她不好發作罷了。”陸玄羽見顧大娘走了,這才松了口氣,端起白玉酒杯朝眾人笑道,“燕兄帶來的酒可是翠濤呀,如此美酒佳釀,實乃不可辜負!燕兄之美酒,我感恩莫及,先干為敬!”
“陸公子客氣。”燕駢亦舉杯回敬一杯,方才作罷,指著桌上一菜碟,笑道,“此為黃金雞,正是白酒初熟,黃雞正肥,諸位請嘗!”
陸玄羽起箸吃了起來,擱下竹著,又抿了口翠濤,露出尖尖小虎牙,眸眼如星子:“誒,我忽憶起一句詩,與此情此景最相宜。堂上十分綠醑酒,盤中一味黃金雞。”
“沒錯,姜三娘正是取了此詩中之名。”燕駢頗為贊許的說著,又指著桌上菜品道,“這道菜原是蝦魚筍蕨兜,不過姜三娘卻給取了個新名字——山海兜,只因這蝦魚自海中來,筍蕨自山中來,山海之物燴做一盤,也是難得,故有此名,甚有山林意趣。”
“山海兜,原是如此來的。”曲小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垂眸見應無恙腳邊的大白貓,似也聽懂了燕駢的話一般,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山海兜,舔了舔嘴。
“小黑呀,你可是吃過中飯的。”應無恙也瞧出了自家貍奴的嘴饞,低頭輕笑道,大白貓抬頭瞪了應無恙一眼,應無恙起箸夾了些許魚蝦肉放入小白碟中,輕輕擱在大白貓跟前,語氣寵溺道,“知道你愛吃山海兜,卻不可多食。”
“應公子,你這貍奴也養得太金貴兒了,這山海兜可貴了,八兩銀子一盤呢。”燕駢見應無恙將菜里的魚蝦挑給了貍奴,不免眉頭微蹙,摸了摸腰間的荷包,有些肉疼。
“這菜茹再貴,不也是給吃的?”應無恙伸手摸了摸大白貓的后背,這才起身坐回了桌前,似笑非笑道。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燕駢一時語塞,見其為陸玄羽之客,也不便多與之爭辯。別過頭見秦衍一直默不作聲,忽而瞄了曲小六一眼,梨渦深陷,“三公子,雖然這曲姑娘非是故人,我瞧著也勝似故人,你二人也當同飲一杯才是。”
曲小六抬起頭,恰與秦衍四目相對,心頭不免一顫,慌忙避開。秦衍抿唇輕笑,緩緩舉起白玉酒杯,翠綠酒色有些渾濁,猶似那雙深邃的眼眸,深不見底:“好一句,不是故人,勝似故人。承蒙燕公子美意,曲姑娘,秦某敬你一杯。”
曲小六怔怔盯著那杯酒,遲遲沒有伸手去接,握著白玉酒杯的手一直停在半空,靜靜候著。這時,應無恙伸手接過了那杯酒,桃花眼底笑意愈發濃郁:“既非故人,何來勝似?曲姑娘酒量淺,還是我與秦公子同飲罷。”
話音方落,酒已下肚。
“應公子,這是三公子敬曲姑娘的酒,你怎能飲?”燕駢瞪了應無恙一眼,枉費先前見此人時,覺其俊美如謫仙,豈料如此性情,教人憎惡。
“沒事,我六姐姐酒量淺……”陸玄羽見場面一時冷了下來,忙夾了菜放入曲小六碗中,正欲解圍,卻見顧安急匆匆跑了過來,擠眉弄眼道:“少爺,老爺回來了……”
話音未落,陸銘已從院里走了過來,一眾人皆齊齊站了起來,除了應無恙仍從容坐在座上。陸玄羽忙踏出花廳,上前迎道:“爹,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怎么?我回自個兒家吃個中飯,還要同你說道?”陸銘臉色不大好看,似窩了一肚子火沒處撒,踏入花廳門檻,見了一眾人亦是一驚,“今日家中如此熱鬧,皆是你邀來的?”
“對,這位是我同窗好友應無恙。”陸玄羽忙走至桌旁,將應無恙拽了起來,又指著另二人道,“這兩位是燕公子和秦……”
“這位我見過,秦國公家的三公子。”陸銘盯著秦衍,神色微異,繼而沉聲道,“秦三公子,如何與犬子結識,我竟不知?”
“陸大人,令公子風趣爽朗,秦某有幸結交,實乃不虛此行。”秦衍瞧著陸玄羽,朝陸銘拱了拱手,言語間十分客氣。
“這位燕公子也是你的同窗好友?”陸銘落了座,細細端詳了一番燕駢,看向陸玄羽問道。
陸玄羽面不改色,連聲點頭道:“是是是,這位燕公子也是我的同窗好友。”
話音方落,陸銘忽然拍案而起,一臉怒色,指著陸玄羽大罵道:“你這不成器的臭小子!整日不學無術也罷了,如今還招惹些三教九流之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