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想跟我說什么?”
二人迎著夜風順著山路一直往下,城市的燈光越來越近,就像是走進了一片橙黃色的海洋里,讓人睜不開眼睛。
“還是讓先生親自跟你說吧。”
阿七指了指山腳,那里停著一輛漆黑的汽車,燈光開著,在那么靜謐的夜里尤為顯眼。
她瞧了瞧車窗。
深色的窗緩緩搖下來,孫建對著她招了招手。
蘇童安沒有猶豫地上了車,阿七則是站在車外,點燃了一支煙,靠在車邊上,大概是在守衛。
“安小姐,我們很久不見了。”
“嗯。”
“孫某人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只不過安小姐好像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
蘇童安看著他那雙細長而精明的眼睛,下意識地有些反感,總覺得自己說的話,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與精明的人打交道總是很累的,因為如何也感受不到對方的真情實意。
蘇童安在人際交往方面,向來是比較被動的一方。
原因之一,是因為她疲于應付,不喜歡虛以為蛇,另一個原因,就是她對別人看得很通透,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樣的目的而接近她,她總是能很快就發現。
就像孫建,從最開始,她就知道,他不過是為了在H國有一個信得過的打手。
至于那個人是誰,無關緊要,只不過正好,自己符合他的要求而已。
迄今為止,她唯一看不懂的人,大概只有姜涵斂。
不過今晚,她也懂了,一切都是誤會而已。
“沒有什么更好的選擇,只不過是不想跟您合作罷了。”
她語氣淡淡,說話卻是難得的刺耳,好像說出這些話能讓她舒心一點似的。
孫建手中捏著一串圓滑的手釧,好像是什么珠子,但是因為距離的原因,蘇童安并沒有看清楚,只不過咔嗒咔嗒的聲音在靜謐的車里非常明顯,讓人不得不在意。
“安小姐,今晚發生什么事了?你看上去與往日不同,如果不在意地話,孫某人可以為你分擔一二。”
蘇童安單手握在車把上,作勢要下車:“與你無關,孫先生。”
“那么看來你是不想知道許忘的死因了?”
她克制著自己沒有猛回頭,只是緩慢地看向他,雖然她極力壓制,可是眼中的狂瀾還是一點點地溢出來。
“你知道什么?”
“蘇小姐,咱們還是坐下來慢慢聊?”
他目光看向蘇童安的手,像是邀請,又像是威脅。
而蘇童安腦子里想的卻是,是不是她的身份,已經人盡皆知。
雖然之前沒有刻意隱瞞,但是在工作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用過蘇童安這個名字。
因為老蘇,也是因為許忘。
她又愛又恨的這個名字。
“你知道什么?”
她又問了一遍。
既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她也無意隱藏。
“許忘是被勒死的你知道吧?”
腦海中浮現出許忘慘死的模樣,蘇童安閉了閉眼,將那副畫面從腦海里驅趕出去,一睜眼,卻覺得她的臉頰充斥了整個視野。
那是她極力忘記的畫面,可是只要提起,卻又歷歷在目,就連她臉上有多少處青紫,都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呢?”
“她在死前遭遇了非人虐待,我們在她身上找到了一樣東西。”
“身上?你們什么時候碰過她?”
單手落在椅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外面的阿七深吸了一口煙,頭都沒有回。
早就說了如果用這種方式,可能會被這個女人揍,看起來老大還是在作死的邊緣試探了啊。
這人啊,無論在什么時候,都喜歡追求刺激呢。
“火化之前,我們的人在她身上找到了這個。”
孫建從衣服兜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凌亂地寫著幾個字,蘇童安幾乎是搶過來的。
她把紙張平鋪開,上面的字跡非常潦草,可以看出來許忘在寫的時候應該是非常緊急的情況,最后一個字只寫了一半。
“姜家不可信,安*”
第二個安字已經糊成一片,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可是前面幾個字,卻是是許忘所寫。
“我怎么知道,這不是你為了讓我離開姜家設置的圈套?”
孫建轉了一圈手中的手釧,呵呵笑了一聲:
“你覺得我會蠢到用這種方式離間你們?這只是我拿到的一樣東西罷了,至于怎么想,還是要看你,蘇小姐。”
蘇童安捏著那張紙,眼神忽明忽暗,只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別的線索嗎?”
孫建嘴角一揚,深刻的皺紋之中寫著自負與貪婪,只不過最后都被他用一種輕蔑的笑意掩飾過去。
“我抓到兇手之一了,如果想見他,你得跟我回A國。”
“當真?”
她的心猛地被一只大手揪住,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有兇手二字在腦海里炸響。
這幾個月,因為腿傷,她幾乎是擱置了這件事。
而姜涵斂整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她也不知道事情的進展。
眼下答案就在眼前,她又怎么能夠放過。
“我答應你,不過我現在就要去!”
“呵呵,真是個心急的姑娘,你不怕我騙你?”
“如果你在H國不需要我的保護的話,大可以試試看。”
她扣上安全帶。
孫建敲了敲窗戶,孫建手上的煙正好燃盡。
“你能想通就好。”
他上車之后對著蘇童安說了一句,就發動了汽車。
開到一半,他從前座扔了一本本子過來,正是蘇童安的護照。
“看來你們早就算好了。”
蘇童安冷笑一聲,合上了護照。
窗外的景致開始飛速變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著急于離開這里,也許百分之八十,是為了許忘。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她也不知道。
車輛駛入城市之中后,就緩慢了很多,外面光怪陸離的景致讓她心神恍惚。
“兇手是誰?”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待業,嗜酒。”
“就這種廢物?”
蘇童安一想到這樣的男人奪走了許忘的生命,就覺得無法忍受,那股無名之火蹭的一下涌上了大腦。
“就這么個廢物?”
她又反復了一遍,好像在質問自己。
“團伙作案,他不過是動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