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引渡睜大了眼睛。

萬籟俱寂，只有心跳好急。

視野里除了近在咫尺的他，就是遙遠的朦朧的天際，以及胭脂般嫵媚的紅梅在風(fēng)雪中輕輕發(fā)顫。

呼吸有些急促，引渡推他的雙手被緊緊握住，不自覺染上霧氣的雙眸停在他有些失控的臉上，那上面是與方才殺意畢現(xiàn)的猙獰截然不同的柔和。

而這，僅僅是因為……

“……一直看我，好看嗎？”風(fēng)雪寂寂，柳絮般的雪花落在洞幽的長發(fā)上，他不理，含著笑低聲在她耳邊問。

引渡被他黏得有些不適應(yīng)，伸手推開他的臉：“好看。”

她敷衍得太過明顯，一眼就能看出，洞幽卻不生氣，親昵地碰一下她送到唇邊的手腕，忽然道：“想回江南嗎？回你的菩提廟。”

引渡愣了愣：“你要放我走了？”

“放你走？”洞幽勾了勾唇，將她不安分的手攥緊了，輕輕抵上她的額頭，幽黑的眸中光芒難辨，慢條斯理地說：“誰說的？我隨你一起回去。”

“你……”

“我改變主意了，江南也有許多有趣的玩意兒，菩提廟也尚且還能住人?！彼槐菊?jīng)地道：“你不是喜歡靜心在那里修行？我可以紆尊降貴，勉強留在那里陪你。花燈、糖葫蘆、夜明珠，這些我也可以給你?！?

哦，那可真是謝謝你啊。

引渡忍不住悄悄撇了下嘴，被洞幽當場逮住，把她的臉強行轉(zhuǎn)過來，語氣暗含危險：“你不情愿？你不想回江南？你想留在京城陪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侯爺？”

他莫名又怪罪到路曦身上，引渡實在有些無奈：“你先起開，別壓著我。”

他不聽，反而擁她更緊：“不起?！?

引渡無奈道：“……不起你打算怎么回江南？一路滾回去？”

“……”身上重如磐石的人終于挪開貴體。

引渡長長松了口氣，順著他拉她的力道站了起來，才稍一動，胸口便牽扯發(fā)痛，她忍不住捂住胸口，唇邊溢出腥甜的淤血。

洞幽眸色一暗，素來漫不經(jīng)心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他是知道自己的，他由九天之上無垢神君的七情六欲所化，封入煉劍爐數(shù)千年受焚燒之苦，性情偏激愈發(fā)難以自控。

離開的這兩個月，他原本就心緒雜亂，渾渾噩噩。有時暗中潛回侯府，總能碰見路曦寸步不離地陪著她，與她說話逗趣；今日更是被激得嫉妒惱恨直入心頭，心神大慟，手下便根本不知輕重起來。

從前他從不覺得難以自控有何不好，殺便殺了，傷便傷了，又能怎樣？

直到此刻，回想起自己親手傷她的力道，指尖不由輕顫，竟隱隱對自己也生出了幾分厭惡。

引渡眼尾瞥見他微帶冷戾的臉色，不由道：“我無甚大礙，養(yǎng)幾日便好了?！痹捯怀隹?，她又想，怎么會突然這說？也許他并非是在擔(dān)心她的傷勢呢？這樣豈非顯得她不知輕重，過于瞧得起自己？

誰知洞幽臉色果然好了些，拇指輕輕抹去她唇邊的鮮血，微微一頓，似乎想起什么，指尖生疏地掐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