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憔悴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許活氣，緊緊抓住他的臂膀，淚又流了下來：“秦郎……你，你昨夜為何……為何失約？”

不等他答話，那女管事冷冷一笑，手中鞭柄往那秦郎的手上一推，將他推開兩步，涼涼道：“秦公子，您也算是咱們紅袖招的常客了，今日若是有心贖了雯娘回去，三百兩銀子這就備好，若是無心，還請(qǐng)勿要插手我樓中私事。”

那秦郎僵了僵，手不自覺摸了摸袖口，吶吶道：“我…我……”

此人衣袍雖不是頂好的布料，卻也價(jià)格頗高，腰間掛的文人玉佩，水頭極足，光憑此物，價(jià)值也可抵上百兩，并不像是拿不出銀錢的模樣，然而他卻遲疑躊躇起來。

雯娘眼中光亮漸滅。

終是認(rèn)清了自己芳心所付非人，她自嘲一笑，淡淡道：“秦公子，你走罷。愿你今后與家中良妻白首偕老，恩愛無雙。”

“雯娘……”那秦郎欲語還休，雯娘卻已不愿再看他，踟躕片刻，終于一步三回頭地朝外走了。

引渡先他一步而走，洞幽搖頭擺首：“身為男子卻如此優(yōu)柔寡斷，毫無擔(dān)當(dāng)……”他嗤笑一下，輕慢地呢喃：“當(dāng)教他什么也得不到才是。”

“人性皆是如此，貪圖金錢美色乃是本性。”引渡瞧他一眼，淡淡道：“你何必去插手此等凡間常事。”

洞幽勾了勾唇，頗有些意外：“你在勸誡我？”

引渡怔了怔，有點(diǎn)不自在地抿抿唇：“順口一提罷了。”

相處近月余，引渡清楚洞幽的性格，他自然也知曉她是什么性子。六根清凈皆無情，四大皆空竟無心，用到她身上正是無比貼切，簡直與神界高高在上的無垢一模一樣。

而今，她竟也開始勸誡他了。

洞幽意外中夾雜了幾縷得意和愉悅，卻連自己也分不清，是在為她無情無欲的冰冷佛心終于如他所愿有了些微裂縫而得意，還是僅僅只因她出乎意料的勸誡而心生愉悅。

不過他想，無論哪種都一樣，這根呆木頭，一定會(huì)在他的手中，化腐朽為神奇。

他翹著嘴角，灼人的目光從引渡微抿的淡唇一路肆無忌憚地劃過小巧的耳垂，挺翹的鼻尖，長長睫毛半遮的烏黑雙眼，最后定格在發(fā)間他親手插上的鎏金發(fā)簪上。

“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子？”他忽然問。

“什么？”引渡疑惑地偏頭看他。

兩人踏出紅袖招，天穹之上旭日斜掛，曦光灼目。

洞幽嘻嘻笑道：“我想過了，這天下的財(cái)富權(quán)勢(shì)、玩樂趣物未必能吸引你。但有一樣，即便你成神成佛，即便你俯視六界，也未必能抗拒得此物。”

引渡知道，他這是又想到什么法子來引她破戒了，于是從容問道：“何物？”

洞幽眨眨眼，胸有成竹道：“男女情愛。”

果然，大概是瞧見紅袖招里那對(duì)癡男怨女的心血來潮。

引渡不大在意：“你想如何？”

“嘖，自然是替你尋一個(gè)心儀的如意郎君。”洞幽興致高昂地負(fù)手走在她身側(cè)，探討般道：“儀貌不佳的你想必看不上，腦子蠢笨的自然也不行，身份低賤的……唔，配不上你。”

他蹙了蹙眉，苦惱地嘆息：“那必定要尋一個(gè)高門子弟，才情容貌都要上佳，方有機(jī)會(huì)取得你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