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天雷！！

引渡簡直想罵人。

神界上下怕是只有她隔三差五就受一番天懲的了，方才那種時刻，不施法救無垢難道看他去死嗎？能不能講點道理？？

無垢、無垢可是神君啊！怎么說她也是在為六界安定做貢獻，走下后門也不行的嗎？！

——顯然不行。

天道似乎對她屢次犯禁深感不滿，天雷轉眼間呼嘯而下，熟悉的灼痛席卷而來，引渡一個沒撐住，跪倒在地。

腥甜的血液自唇齒間漫出，胸口的箭傷血流不止，青色的單衣大半都泅成暗紅。

舊傷初愈，新傷又起，引渡冷汗涔涔，忽然間，一個懷抱緊緊簍住她，將她盡數覆在身下。

她勉強抬眸：“你、你走開……會死的……”

無垢輕輕抵在她的額上，長如鴉羽的睫毛半斂，漆黑的眸中，深刻的愛意再也無心掩藏。

他低聲道：“我替你，我替你，死也甘愿。”

引渡微微一怔，心口似乎被那一箭射得失了常，竟有些不會跳動了：“你……”

“唔……”驚雷轟鳴，刺目電光蜿蜒如長蛇，無垢一聲悶哼，懷抱越縮越緊，仿佛想就此將她融入骨血之間。

粗重的喘息一下一下掃過引渡頸畔，她嘆了口氣，忽地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無垢登時僵住了，漆黑若琉璃的眸中猛然爆發出明亮的光彩，他張了張嘴，正欲開口，下一瞬，引渡拈手掐訣，將他遠遠推開定住。

“引渡！”無垢低聲怒吼。

“本仙君修仙得道，法力……無邊，還需你一介肉體凡胎……護著么？”她喃喃。

雷鳴，電閃。

第十二道天雷。

引渡早在受到第五道時便滿身鮮血昏了過去，但無垢卻一道一道地數著、記著。

他終于領會到引渡先前的傷是如何得來的了，他為什么會突然病愈如同常人？她為什么會好端端負傷難行？是因為他吧？他的性命，全憑她受盡雷刑之痛換來，可他那時卻滿心在怨她、恨她。

他是如此無能，曾暗暗起誓要給她最好的，給她所有喜歡的，讓她永遠快快活活地留在他身邊。然而他卻連護也護不住她，只能眼睜睜看她受盡傷痛。

不應該這樣的……即便他死，也應該護她無病無痛的……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眼眶猩紅，滿腔痛楚與戾氣無處可走，心血如巖漿般翻涌——“殺了他們。”他腦中不斷回響起莫名的蠱惑：“殺了他們！蕩平這塵世，蕩平這六界，蕩平這天道！”

溫潤的一指卻忽然觸上他的眉宇，無盡的黑暗與疲憊爭相襲來。

“引渡……引渡……”

他喃喃著，掙扎著睜眼，最后目之所及是一襲雅致的青衣，那人低垂著眼，眉頭微擰，輕輕嘆了口氣：“引渡我先帶回神界了，天道已不允她再流連于人界，你……你暫且好自為之，爭取早日飛升罷。”

不……引渡……

長如鴉羽的睫毛終于不甘地闔上。

司鏡搖了搖頭，轉身抱起引渡，青衫微晃，已化作一道流光直達九重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