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令予沒有擅作主張用引渡做筏子的話，無垢只怕還要冷眼旁觀地夸上一聲“不錯”。

然而他卻決不能容忍有人將引渡牽扯進來，她只要乖乖的，等他把一切都處理好，她只需要隨心所欲做她喜歡的事，想要的東西他都會給她，乖乖地陪著他，僅此而已。

“陳疆王府已被殿下逼至末路，謙不過是怕他狗急跳墻，因而才略施小計……若打亂了殿下的機會，倒確是謙之過錯了。”令予看著他的臉色，避重就輕道。

無垢慢慢道：“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他眼神陰郁，漆黑的眸中殺意暗隱：“不管你什么心思，再牽扯上她，孤就讓你死得比陳疆王更快。”

氣氛一時降至冰點，令予強壓下心中怒意，勉強笑著應了。

兩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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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七日，如同初冬時分湖中結的一層薄冰，看似平靜，實則冰面下水深徹骨。

宮中上下齋戒多日，連一點油星也見不著，引渡郁悶得食不下咽，又不好尋無垢開口，每天都悒悒不樂。

悒悒不樂也是偷偷摸摸的，自那日未央池一事后，引渡見著無垢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什么都不說又更加尷尬，因此總是不動聲色地避著他。

然而馬有失蹄，引渡在廚房溜達了一圈，端著碟糕點往回走的時候，在回廊拐角正好碰見迎面而來的無垢，她默默把鳳梨酥塞進嘴里，舉起手：“嗨……”

無垢面無表情：“明日我會在未央池設席，你若想避著我，到時便不要靠近那里。”

引渡咽下嘴里的東西，訕笑道：“沒有避著你啊，哪里有？呵呵……”

無垢冷笑一聲：“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說完甩袖便走。

“……”

引渡磨牙，真是個棒槌！說話這么直接，豈非讓兩個人都下不來臺？！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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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沉月升，曦光乍起，琉璃瓦檐在日光下泛出璀璨又冰冷的光暈。

慈恩寺的僧人于辰時從西直門入宮，經禁軍層層查過，先在殿前覲見過當今圣上與太子，才隨同御駕往未央池去。

東宮前，未央池畔，一尊足有兩人高的佛祖金像面朝西天，拈花斂目，盤坐在千瓣蓮座中，它高高在上地俯視眾生，悲憫的神色栩栩如生，仿若佛祖親臨。案上，貢品擺放整齊，鎏金雙耳銅爐旁放著三根尚未點燃的巨香。

御駕浩浩蕩蕩從橋頭而來，兩個侍監抬著灰敗如老朽的圣上為首，無垢身著朝服隨行在他右側，隨后便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及慈恩寺的僧眾；兩旁隨護的宮中禁軍，統統只著護甲頭盔，因著佛祖面前不能現兵戈，他們腰間常年佩帶的宮刀，皆已盡數卸下。

“請太子殿下替圣上點燃頭香——”

司禮的侍官將點燃的三根巨香遞到無垢手中，鎏金雙耳銅爐中是經年日久的香灰，無垢漫不經心地俯身三禮，依著禮制將香插入銅爐。

眾人照著位子坐上蒲團，開壇祈福講經的僧人背朝佛像，面朝眾人。

因著那場流言，幾乎無人不知這場佛事到底是因誰而來，所以無垢身前的僧人最多，清脆的木魚聲如出一轍，渺渺仿似梵音。

無垢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寒意，垂眸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