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只余他們二人。

出身顯赫，芝蘭玉樹的少年各據一方，無聲地對峙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過殿下，”令予不動聲色地掃一眼無垢手中的紙團，意有所指道：“想留住一個人，可并非僅有心意便夠啊。”

蛇打七寸，令予從他凌亂的字跡中準確地捕捉到他的死穴。

握著宣紙的手指微緊，無垢淡淡道：“世子有何指教。”

令予微微笑了起來，那是對自己的贊許，亦是對終于抓住無垢把柄的些些許得意。他慢慢往無垢走近了些，將姿態拉得更親密。

“財帛，權勢。殿下身為儲君，又豐神俊朗，這兩樣最易打動佳人之物，只要您愿意……”

無垢聽了半晌，慢慢道：“世子于此道上，亦不過如此。”

令予笑容微滯，轉而循循善誘道：“若非尋常女子，這兩樣自然不過爾爾。要論非常手段，江南的毒，苗疆的蠱，效用皆是萬中無一。若是怕傷了身子，京都大多高官府中皆有教引婆婆，據說手段奇巧，縱是再烈的馬也會被乖乖降服，殿下大可借來一用。”

“夠了。此等手段，還是留給世子府上佳人享用罷。”無垢掩過眼底的嫌惡，再沒有聽下去的興致，淡淡道：“論消息之靈通，宗室應當無人能出世子其右，孤要你幫我找一樣東西。”

既要討人的人情，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令予微微一怔，雙目猛地亮了起來：“殿下言外之意……”

無垢打斷他道：“聽聞各大佛寺中常供奉有通靈的寶物，孤心儀之人曾與游方道士學過些許道法，難以掌控，孤要你替我去尋一件可束神鎖靈的寶物。”

令予道：“陳疆王對我父王數次挑釁，妄想將我信陽王府并入麾下，簡直癡人說夢！據南疆傳來的消息，陳疆王已與苗疆諸族暗中定下盟約，只待他京中起勢上位，南疆隨時會發兵支援，事成之后許諾邊疆八城以作謝禮。”

無垢眉目陰沉，冷冷一笑：“無知莽夫罷了，你將孤要的東西尋來，陳疆王我自會解決。”

幽寂的靜室里，他周身氣勢凜然，仿佛一把剛出鞘的利刃，隱隱透出寒光。

令予心中一跳，忽然不知與這樣一位太子合作究竟是對是錯了。

但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宗室之中，手握兵權者不過二三，其中以往年常駐南疆的陳疆王為首，駐守北方三關的信陽王則次之。除開皇室，陳疆王府與信陽王府的恩怨也絕不算少，如今陳疆王想順勢獨占鰲頭，若讓他事成，豈還會有信陽王府的退路？

況且，那個位置，誰不想爭一爭呢？畢竟他也曾是被圣上親自教導為君之道的宗室子弟之一啊……令奪子肖其父，莽撞無知；太子雖不露山水，城府難測，然而先天多疾，難以長命，膝下也尚無子嗣——這也正是他思慮再三后選擇與太子合作的緣由之一。

如此一看，宗室里可與他一爭的又還有幾個呢？

令予心定了定，含笑道：“如此，陳疆王府便請殿下出手處置了，殿下所需之物，謙一定盡早尋回。”

無垢頷首：“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