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無垢？”引渡翹首在窗邊，等得有些不耐了。

無垢這才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袖口，無言的輕蔑和挑釁自上而下透露個徹底，步伐輕穩出了課室。

令奪目光陰狠地望著他的背影——缸的大小不會變，位置卻會。

“又是這個家伙，看來是我近些日子渡他渡得少了，讓他又開始不長記性地上躥下跳。”引渡立即從窗邊跟了過來，雀躍道：“不管他了，咱們現在就去？”

無垢神色不知不覺便柔下來，應了一聲：“嗯。”

引渡興奮地蹦了兩下，旋身一變，換了一身干凈利落的騎裝，頭發盡數束在腦后，恨不能立時就拉著無垢飛到小德山去。

小德山亦屬于皇宮的一部分，專設馬場、校演場等，離東宮頗有段距離，宮內又不能隨意縱馬，只能設太子輦，因此走得極慢，午后方才到。

引渡乍一入馬場，先和里頭的馬挨個碰了面。可惜宮中御馬大多是寶馬，頗有幾分脾性，堂堂仙君在前，也照樣不睬半分。

無垢遠遠地望著她對那些馬又是好言好語，又是威逼利誘，眼中漾出淡淡笑意。

他穿白底云紋的騎裝，腕間和腰際都干凈利落地束起來，整個人又高又瘦，氣質凌厲，像是搭在弦上的一支羽箭。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卻如長箭盡頭的羽毛一樣柔和，若有似無的，在春末暖陽中泛出一抹柔光。

早有心思靈巧的小侍監牽了他自小降服的馬過來。這是一匹黑馬，額間一撮白毛，名喚“雪痕”，長得格外神駿，見著主人便嘶聲起立。它一鳴叫，其它馬兒頓時都瑟瑟地安靜下來。

引渡聽到動靜，看到雪痕時雙眼一亮，顛顛地便跑了過來。

“這是你的坐騎？”她圍觀了一圈，忍不住伸手想去摸雪痕額間的白毛，被它一個響鼻噴開老遠，不由感嘆道：“這太子的坐騎，果然也比別的妖艷馬兒威風！”

無垢屏退了侍監，下頜點了點馬背：“上去，我給你牽馬。”

雪痕似乎聽懂了，噴出了一個更大的響鼻。

“不樂意啊？不樂意你來打我啊！”引渡得意洋洋地朝它扭了扭，被無垢教著一腳踩上馬鐙坐了上去。

雪痕被她氣瘋了，一甩腦袋，不懷好意地原地蹬了好大幾腳，引渡被震得直打晃。

無垢撫了撫它的脖子，雪痕見人下菜碟地安靜下來，引渡有點不服氣道：“你這只有眼不識泰山的凡馬，本仙君好歹也是個神仙，你若有幸沾得我一點仙氣，說不定哪日便飛升了呢？竟然還敢嫌棄我，與你主人一個德行。”

無垢牽著韁繩走在她左側，聞言輕輕挑了挑眉，忽地一拍雪痕的尊臀，雪痕頓時新仇舊怨一起報，恍如離弦之箭般直射向跑馬場。

“啊——喂！你……慢、慢點！”引渡被它摜得直往后仰，撲面而來的冷風呼呼往嘴里灌：“無……垢……救命……啊！”

她從未騎過馬，雪痕又不聽她的話，這下子在馬上被晃得七葷八素，雖不至于被甩下去，嘗盡顛簸總是有的。雪痕撒丫子放浪了大半圈才在無垢面前緩步停下，他一躍而上，從她手里接過韁繩，順勢不著痕跡地攬住她，催動雪痕慢慢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