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天下，廣施仁政，為百姓謀福祉；明冤情，斷善惡，不濫殺無辜，求功德圓滿。”他指尖繞上她耳邊長發，漫不經心道：“你說的，我為什么要聽？”

“無垢！”她終于明白過來。

無垢開懷大笑，直起身冷道：“你走吧。反正我要是不快活，就得找些樂子，天下這么大，我一個一個慢慢來。不能得道又如何，下地獄我也一樣開心。”

引渡氣得渾身發顫：“你威脅我……”

無垢道：“我是在威脅你，你在乎嗎？天下萬民，還有我，你在乎嗎？你除了你的洞幽你還會在乎誰！”

燭花嗶剝作響，紅淚飽滿滾落，漸凝在青銅燭臺上。未關緊的小窗被秋風吹動，發出輕微的悶響。不知何時，夜色里居然已經下起小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

無垢解開外袍，輕輕披上她微顫的肩頭，舍不得放開，干脆一點點抱緊她。

她渾身都很僵硬，像是對他失望透頂。

“不要恨我好不好？”他深埋在她頸間，呼吸雜亂：“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能放手。我要的一點也不多啊，我身子不好，也許都活不過幾十年，你可以不歡喜我，你就陪著我。好不好？好不好？”

“……”

他變得太快，前一刻還偏執冷戾，后一刻就開始對她放柔身段，引渡抓不住他的心思，也抓不住自己心中搖擺的那桿秤。

而他還在說，含糊的語氣近似祈求：“你還有很多時間去尋你想要的人，可是我只有這一世。不會太久的，我很快就會老，就會死，到時候你可以忘記我，可以轉身就走，但不要是現在，好不好？”

“我所求只有這一個，你答應我好不好？”

“我會聽你的話……不做壞事，心懷蒼生，我都聽你的……引渡。”他低喃。

————

元和三年，帝立江南林氏女為后，后貞靜賢淑，深受皇寵。

元和六年，后膝下無子，朝臣上諫選秀，帝怒而斥之。

成安二年，帝舊疾愈重，因無子嗣，召定安、遼東等諸位宗室王之子入宮親授課業。

成安八年，遼東王幼子栩位主東宮。

成安九年。

無垢時年三十六，在他執政的短短二十年間，清宗室，收兵權，當朝過半數能臣由他親自挑選、任命、栽培，當朝太子聰穎仁和不失魄力，亦是他一手調教；國富兵強后修建運河，解了北方數次大旱；筑城以守邊境，兵糧充足，邊城數十萬百姓得以安居；民心歸一，海清河晏。

然而這位能力超群的君王，到如今已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