覲天殿上，百官臨朝。

李皇后喪期已過，后位不可長久懸空，百官便是在商議立后之事。

如今后宮之中，有資格晉封皇后的只有楊貴妃和齊貴妃二人。

李成棟身為去世李皇后的親叔叔，又是當朝左相，當然是最有資格參與后位討論的。

楊貴妃心機較重、喜歡議論國事遭到朝中許多老臣不喜。

想反齊貴妃平日只喜琴棋書畫，心思倒單純了許多，所以李成棟旗幟鮮明的支持齊貴妃封后。

陸承雖與李成棟政見不合，兩人平日里更沒什么交往，但在這件事上卻是與他站在一面的。

這樣一來，無論是與李成棟交好的朝臣，還是與陸承交好的大員，都表了態(tài)支持齊貴妃。

其實朝臣雖然不喜歡后宮干政，但就算楊貴妃當了皇后，也是走不到前臺來的，最多吹吹枕邊風，對朝臣來說根本無關(guān)緊要。

這許多人支持齊貴妃的主要原因還是齊貴妃在朝中沒有根基，齊貴妃的父親只是已經(jīng)致仕養(yǎng)老的一個小官。

而楊貴妃便不同了，楊貴妃的親哥哥便是當今的兵部尚書楊風，若是讓其當上皇后，楊風水漲船高豈不難以節(jié)制？歷來外戚專權(quán)的例子還少嗎？

陳廷坐在龍椅上有些為難，他本心是希望立楊貴妃為后的。

畢竟楊貴妃更加知情識趣，更能討他歡心。

只是左右二相也就罷了，堂上大半的朝臣居然都支持齊貴妃是他怎么都沒想到的。

他本就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這一來他內(nèi)心的決定不免就有些動搖起來。

張輝見皇帝猶豫，與楊風對視一眼，突然越眾而出：“啟稟圣上，臣覺得兩位丞相大人的話有些不妥！”

“哦？”陳廷精神一振，忙坐直了身體：“張卿家請說！”

張輝甩甩袖袍：“自古立后之事便是后宮之事，向來都是由皇太后與圣上決議，做臣子的最多給些建議，今日看李相和陸相三言兩語便聚集起大半朝臣，如此旗幟鮮明的支持一位后妃，言之鑿鑿之下好似齊貴妃立后之事已成定局一般，下官自然知道二位丞相是兩袖清風的賢良之臣，若換一個不知道的看到，還以為二位丞相與這半堂朝臣都收受了齊貴妃的賄賂了呢！”

“你再說什么混賬話，老夫一輩子為公為大越，豈容你這小人如此詆毀！”

李成棟勃然大怒，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賄賂這樣的詞來諷刺他，他一生潔身自好，最討厭的便是那些貪官污吏，便是別人的一粒米一文錢都沒有收過，雖然明知是諷刺之語，他還是覺得異常刺耳。

張輝笑著拱了拱手：“李公明鑒，下官也說了，知道的人都知道李公是潔身自好的，不過李公是覺得因為您是李皇后的叔叔，便有權(quán)利為圣上挑選下一位皇后嗎？”

陸承皺了皺眉：“張尚書此言差矣，圣上今日本來就是廷議這件事的，齊貴妃和楊貴妃在座朝臣自然是需要支持一位，難道在此時和稀泥的左右逢源才是為圣上分憂的態(tài)度嗎？”

“陸相說的不錯，兩位貴妃自然是需要支持一位的，但還不等其他人發(fā)表意見，李公與陸相就帶領(lǐng)一幫朝臣旗幟鮮明的站在了一邊，而且聽口氣似乎齊貴妃立后已成定局一般，難道左右二相已經(jīng)權(quán)利大到可以替圣上立后的程度了嗎？”

“大膽！”

“混賬！”

“夠了！”

陳廷揮了揮手，終于有重量級的朝臣站出來反對左右二相了，他心中的底氣足了一些。

李成棟私下與他談過，他自然知道二相說的無論多么冠冕堂皇，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擔心外戚勢大，他們對楊風兄妹二人不放心。

看了一眼自始至終一言未發(fā)的兵部尚書楊風，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妹妹即將落選的節(jié)骨眼上始終能避嫌一言不發(fā)的人真的會專權(quán)？

何況就算楊貴妃當了皇后，難道自己還在，她還能給他哥哥加官進爵不成？

他自始至終都是對李成棟的說辭不以為然的，若非剛剛半數(shù)朝臣一概站在齊貴妃那邊的氣勢把他震住，他早就宣布楊貴妃的立后事宜了。

“既然諸位愛卿爭議不出結(jié)果，朕便回后宮恭請皇太后圣裁吧！”

“退朝！”

陳廷不待朝臣反應(yīng)，站起來匆匆走回了后殿。

……

“哈哈，朝堂之上楊某不便多言，還要多謝張兄援手啊！”

覲天殿外，楊風笑呵呵的向張輝拱了拱手。

張輝哈哈笑道：“楊兄客氣了，額，應(yīng)該改口叫國舅爺了才對，哈哈！”

“還沒影的事兒，誰知道皇太后心里中意誰呢！”

楊風雖如此說，臉上卻已經(jīng)有了一些得意之色。

如今的皇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從小感情也淡，自從陳廷當了皇帝，太后自然小心翼翼的。

立后這樣的事，雖說是找太后拿主意，但想也知道，太后最后選定的肯定也是皇帝中意的人選。

“哈哈，二位丞相，剛剛下官也是為了圣上著想，話中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見李成棟與陸承一前一后的走出殿來，張輝笑呵呵的拱手打了個招呼。

陸承斜眼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快步而去。

李成棟臨去之前卻是低低罵了一聲：“狼狽為奸！”

楊風笑呵呵的看著李成棟挺拔的背影，對他的辱罵也不以為意：“嘿嘿，人老了，脾氣就是大！”

張輝也點了點頭：“是啊，李公年紀大了，也該致仕回家養(yǎng)老嘍！”

“呵呵，張兄說的是，朝廷總該為老人家的身體著想才是！”

……

“李公，今日朝堂之上實在不該如此氣勢洶洶，給別人落了口實，如今要到太后那里決定，豈不還是圣上說了算？”陳朝岳皺眉惋惜道。

李成棟嘆了口氣：“我本也不想如此，只是私下里與圣上談過這些事情，可惜圣上對外戚之事完全不以為然，我才想著出此下策！”

“那楊娘娘可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主，再加上她那個與張輝狼狽為奸的哥哥，以后她當上了皇后，我們的日子可不好受嘍！”

陸云與趙海封不平三人對朝堂上的事情顯然是插不上嘴的，也只能在一邊聽著。

李成棟搖了搖頭：“算了，不想這些了，也許正如圣上所說，就算楊貴妃晉封為皇后，有我們這些老臣在，他楊風也不可能把天翻過來，如今還是北面的戰(zhàn)事要緊，圣上要立后，就隨他的心意吧！”

“怕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