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天北調

“老爺，夫人，姑爺上門了！”

竹兒小跑著進了客廳，陸云慢步跟在后面，今日他是來接妻子回家的。

來回看著庭院中的擺設，以兩家之間的關系，以前的陸云肯定是沒少來過，不過他倒是第二次來。

上次還是來迎親的那日，匆匆的，而且直接拐進了秦芷嫣的繡樓。

這次直入大廳才感覺到，自己這位岳丈大人是真的勤儉。

一位朝廷大員的府邸，卻僅僅只有兩個小跨院，一邊是秦芷嫣的繡樓，一邊是正宅。

估計臨安城隨便一個小地主家都會比秦府大的多。

“云兒來啦，快，快進來！”

岳母趙氏從屋內迎了出來，平時見到他便笑逐顏開的臉上，卻只有一些勉強的笑容。

秦毅沒有納妾，而且只有秦芷嫣一個女兒，家里人口倒是簡單。

除了三個主人家和竹兒一個丫鬟之外，家中只有兩個小丫鬟，兩個嬤嬤和一個老門房。

“云兒來了，快來坐！”

屋內早已擺好了一小桌酒菜，秦毅坐在椅子上向他招著手，旁邊只有兩個小丫鬟伺候著。

“云兒在呢，你怎么還哭喪著一張臉，不嫌晦氣？”

秦毅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趙氏，皺眉訓斥了一句。

“怎么？云兒是我看著長大的，現在又親上加親，又不是外人，我心里不開心，怎么就非要裝著高興？”

趙氏顯然也不是善茬，立馬就開口頂了回去。

陸云有些好奇的湊近了妻子，小聲問道：“這是怎么了？”

秦芷嫣有些不開心的小聲說道：“父親年前就向圣上申請了北調，再過幾天就要去北邊任常州刺史了，卻直到今天才和我們說，而且還打算一個人去赴任，所以娘親正不開心呢！”

主動申請的？常州可是在偽齊邊境呢，這京官當得好好的，為什么要主動調去北邊戰亂之地？陸云實在也是有些不理解。

大越的刺史與前世的宋朝不同，并不是虛職，而是實際掌握著一州大權的，所以秦毅從兵部侍郎的位置上調往常州刺史倒也不算貶謫，只是兩者官職差不太多，北邊又正在打仗，所以難免令人想不通。

秦毅搖了搖頭，看著陸云道：“她們娘倆是婦道人家，不能理解我的心思，云兒是不是也奇怪，我在京城這個侍郎當得好好的，為什么自清北調？”

陸云點了點頭：“云兒確實也想不明白岳丈的心思。”

秦毅笑了笑：“你父親每日里忙的不可開交，處理的卻都是于國于民的大事，而我看起來與你父親一般都是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可我每日里忙的都是什么？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還要每日里對著一幫蠅營狗茍、勾心斗角的小人，吾輩男兒生來便是與這幫混蛋勾心斗角的嗎？我只想為國家為人民做一些事情，卻總有人拉胳膊，扯后腿！”

他搖了搖頭：“在京城，我有些累了，也許你們覺得北邊很亂，不安全，然而正因為國家處于動蕩之際，北邊百姓過得不好，我過去了才能真正做一些事情，我就不信那些貪生怕死的小人還真敢繼續跟著我去北邊繼續搗亂！何況有知懷在定陽，我在常州也能更好做一些事情！”

知懷便是大哥陸放的名字。

陸云以前對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加入皇城司后還是知道一些的，因為吏部尚書張輝與他父親陸承的惡劣關系，導致秦毅在朝中做事一直受到張輝親信的掣肘，秦毅是君子，真正的讀書人，做事情可能不比別人差，但勾心斗角又哪里斗得過那些已經習慣鉆營的家伙？這次北調，想必已經考慮了很長時間了吧！

秦毅與陸承、李成棟二人本質上其實是一類人，他們很少有自己的私心，心中都是抱負，都是為國為民，所以明知道北面戰亂之地危險，卻為了能做更多的事情自請北調，雖然自己做不到這樣，但對這樣的人陸云是打心眼里欽佩的。

“岳丈大人胸有溝壑，云兒是欽服的，那就預祝您在北邊能一切順利！”

“哈哈，承你吉言了，來，今日陪我多喝兩杯！”

秦毅似是對陸云的反應很是滿意，笑著對他舉起了酒杯。

陸云自然是更不多話，酒到杯干。

秦毅更是開心，看了看妻女，對他道：“我這一走，距臨安便是千里之遙，嫣兒自不必說，現在已是你陸家的人了，你岳母卻要靠你多費心照料了！”

陸云剛想開口，趙氏卻撇嘴道：“我可不用人照顧，無論你說什么我都是一定要跟著你去常州的，哪有相公走馬赴任，娘子不跟在身邊的道理？正好嫣兒交給了云兒我也放心，在臨安倒也沒了什么后顧之憂！”

“你個婦道人家，我是去做官的，你去湊什么熱鬧？”

“呵呵，哪個京官去外地做官不帶家屬的，你舉個例子出來？”

“你……”

兩人吵得雖兇，卻是心中都在為對方著想，陸云自然也不便插嘴，伸手在桌下抓住秦芷嫣的小手拍了拍，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扶著秦芷嫣坐上馬車，她有些擔心的看著他道：“夫君，北邊真的這么危險嗎，父親連母親都不愿帶上，他到那么危險的地方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小姐放心吧，老爺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兒的，而且不是聽說北涼已經在偽齊撤兵了嗎，也不一定就打的起來呢！”竹兒在一旁安慰道。

陸云點了點頭：“竹兒說得對，北涼國內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里顧得上與我們開戰？區區偽齊對我們大越邊境還是造不成什么威脅的，何況定陽也在常州勢力范圍內，我大哥不是一直在定陽待的好好的嗎？放心吧！”

秦芷嫣見他這樣說，這才點了點頭，身子往他懷里靠了靠。

陸云說的在現階段并沒什么錯，但魏國一路打來，北涼已經沒有了抵抗之力。

魏國勢如破竹，正是氣勢如虹之時，到時誰又知道他們滅了北涼后不會趁兵勢之威揮馬南下？

到時大越真的能抵得住拓跋鮮卑的虎狼之軍嗎？

秦毅不想帶夫人赴任，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