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城用一種沉寂又幽遠的目光凝望著她。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索性擱好碗筷，挺直腰背，大大方方的任憑他理直氣壯的“欣賞”自己。

然后下人們都暗自交頭結耳，忍不住偷偷嘲笑起他倆。

霽晴雪擺了擺手，譴走了飯廳里的下人。好大一會兒后，她干咳一聲，終于忍不住地問：“看夠了嗎？有這么好看嗎？”

戚城草草收回目光。

“禁藪里失了件禁器，乃是移魂玦，我在想那會不會與你有關。”他的聲音低低地，冷冷地。

霽晴雪笑著問：“你為何懷疑是我？你希望是我嗎？”

“我不知道。如今你是她，就幫我問她一聲，既然能使用移魂玦復活，為何還要藏匿在一個陌生的身份里，直接正大光明的回來不行嗎？”

霽晴雪一臉遺憾的搖搖頭，“抱歉，我不是她，不知該如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也許，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苦衷？比如說呢？”

霽晴雪搖搖頭，“我怎么會知道？”

“四月初十是四皇子的婚期，你來不來？”他忽然這樣問。

她略一愣，皺起了眉頭，“你是在邀請我呢？還是在邀請她？”

“當然是你了。”他道。

霽晴雪高興地笑開，雙眸火速彎成兩道月亮，“好啊，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他深沉地搖搖頭，“怎么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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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天，她一襲淡藍裙衫，也沒怎么釵飾，一派清新淡雅，反倒在一大片艷麗的女賓中格外引人注目。

看見她的到場，四皇子甚是感慨，端著酒盞與戚城叨嘮著：“看來你是真的放下我姐了，不過這樣也好。”

戚城別扭地看著他，“你在胡說什么呢？我與長公主從來只有兄妹之情，我對她別無他想。”

四皇子古怪的笑著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又嘲笑道：“算了吧，你那點心思也就只能瞞得住你自己了。只可惜長姐最后挑了一個那樣的人物，而錯過了你。不瞞你說，自打年幼，我便一直將你視作姐夫呢。”

戚城將手中的茶湯一飲而盡，有些不耐煩地說：“你越說越荒唐了。”

“那件事還是沒查明白到底是誰所為，太子更傾向于是長姐偷走了移魂玦，并將它藏到了別處，至于復沒復活，他的看法倒是與你一致，他覺得若是長姐真復活了，這三年來又怎會毫無動靜消息，所以她多半是死了。”

戚城連忙制止：“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要再牽扯這些事了。”

四皇子突然很悲情的看著他，眉頭鎖得又深又緊的，含著恨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今日能親耳聽到她的祝福，正是在這大喜之日，我才格外想她，母后久病纏身，自我出生后，幾乎是她將我一手帶大，你可知道她在我心里的份量？當我聽說禁藪一事后，我又怕又喜，我是真的……”“夠了！”戚城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搖晃了幾下，很用力地說道：“你清醒一點！”

四皇子不再說些什么，他已有三分醉意了，臉緋紅緋紅的，雙眼迷離，未幾，又有其他皇子前來賀酒，他回了回神，就好像從來沒發過牢騷一般，又精神抖擻的應酬去了。

不遠處，戚城聽到他的大笑聲傳來，刻意極了，他心痛了一下，臉色愈來愈麻木。

“喂。”霽晴雪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邊，輕拽了拽他的袖角，用又輕又綿又柔和的聲音說道：“你怎么不高興了？出什么事了？”

他訥訥地說道：“不光是我，這種熱鬧的日子反而更容易讓人感覺孤單。”

“哼，你孤單那是因為悶的。一聲不吭的坐在這兒，既不與人聊天也不喝酒，不孤單才怪呢。”她取笑道。

戚城沒回應，又自顧自斟了一大盞宵白。

“喂，你若是嫌這里吵，我們便尋個清靜的地方呆著吧。”她又提議。

他想了想，隨后抓起她的手。

“我知道有個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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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云彩，逝西去，無風影。

大晴的天，屋頂風光雖好，可惜太高，人容易冷。

她不說話的陪著他，靜靜細數著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連綿好久以后，乍然一聲熱絡的呼喚傳來，打斷了這一天地的寧靜。

“陽哥哥！”（戚城字璞陽）

戚城攏了攏眉頭，又斜眼看向霽晴雪，她正好抿了一下嘴，眼角邊全是輕蔑。

“陽哥哥，我尋你尋得好苦啊，你怎么在這種地方呀？”就見著一大團藍色肉丸子圓滾滾的朝他們奔來，風和日麗下，戚城不禁苦苦一笑。

看來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一樣的藍裙碧帶，一樣的點翠步搖，一樣的碧璽耳墜，甚而一模一樣的鞋面，一模一樣的淡妝，若不是身材差異巨大，戚城大概會以為來的是霽晴雪的替身。

“這……”霽晴雪氣得不清，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質問來人：“你為何打扮得與我一模一樣？”

來人卻壓根不搭理她，又自顧自的與戚城說道：“陽哥哥，坐在那么高的地方多危險啊，你快下來吧！”

“喂，你耳聾了嗎？我在和你說話呢！”

戚城暗暗抹了抹鼻尖，好笑，想笑，卻不敢笑出來，只因身邊的人已經明顯氣急敗壞了。

來人偏偏還是對她的質問置若罔聞。

戚城暗暗拽了她兩下，并壓著聲勸道：“她可是五公主，你休要造次。”

哪知她竟然回答：“我知道她的身份，但我就是想仗著‘不知者不罪’來好好教訓她一頓。”

戚城啞然一笑。

“陽哥哥你快下來，我有正事要和你說。”

戚城自知在劫難逃，只好與霽晴雪說：“我先下去了。”

霽晴雪很不情愿的點點頭，那俯看的目光里，仍是憤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