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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船上[1]

  • 故思
  • 穆寒與卿
  • 4245字
  • 2019-05-06 23:59:20

清晨的港口是極美麗極好看的,陽光透過葉隙在地上投下點點交疊的光斑,枝上兩只羽毛蓬松的鳥兒尚操著稚嫩的嗓音,卻已有成鳥的架勢叫得正經,晨風劃出的沙沙聲與其交響,又伴著海面上瀲滟的波光……

陽光正好,年華也安寧。

樹蔭下的少男少女正坐立不安的等待著紀檀華的到來,泊在港口的輪船極為不耐煩地向他們發出了開船的警告。

短而急促的轟鳴,仿佛要把天都給震碎掉。

紀檀風擔心地看了看腕子上咔咔作響的石英表,盤算著等會必要把自家哥哥給扔到海里去,好讓他自己游去日本……

海鷗撲棱著翅膀在輪船上空盤旋,時不時地發出呷呷兩聲叫喚,吵得人心緒不寧。

漸漸的,遠處一個小小的黑點淹在一人多高的黃漫漫的塵土里,放大,再放大,沿著不甚寬廣的道路飛馳而來。

是派去接紀檀華的車!眾人長舒了一口氣。石英表咔咔的聲音預示著開船的時間漸漸逼近,終于,那車“唰”的一下泊在了眾人的面前,可從車上下來的,竟只有秦揚一人!

紀檀風一下子就火了:“他人呢!”

“大哥在哪兒呢!”紀蕪也嚷嚷著。

“大哥說……說他不走?!鼻負P也不顧塵土,頹然靠在車旁,輕言道。他那精致的額頭上,薄薄的盈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額前的兩縷劉海,也濕成了條狀。

“他不走!他不走甚么!”皮箱子嘭的一聲被摔在地上,紀檀風叉著腰,氣得止不住地跺腳。

秦揚無奈地笑笑,輕輕的撿起皮箱,撣了撣灰,遞給身旁的紀蕪,又不動聲色地扯了紀檀風的衣角,將他拉到一旁,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大哥是這樣講的:‘北京城是我的家,洋人來了,該是他們走才是,怎么該是我走呢?’?!?

“他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有多亂!”紀檀風像是被氣昏了頭,高聲叫罵道:“他倒是有法子,他讓洋人走?。 ?

秦揚拍了拍他的肩,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誠然,他知道紀檀華自小倔強,但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都在這種生死關頭了,他會拿自己的生命來耍這牛脾氣……想到這里,秦揚不禁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想起了臨走之前紀檀華的話

“紀家不可能就這么能夠一走了之,必要有人主持大局,如……有不測,小風和阿蕪就交給你了……”

秦揚心頭一酸……

海鷗的呷呷聲越來越遠,他們振翅高飛離開了岸邊,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沉寂……

安靜了半晌,紀檀風終是抬起頭來:“我們走吧……”聲音嘶啞難聽,他看著灑落在海面上的陽光,竟覺著萬分刺眼

“沒事的,小叔還在呢,大哥不會有事的……”蘇玉鏡扯了扯紀檀風的衣袖,溫言道。

感受到了衣袖的動作,紀檀風神色一動,朝著蘇玉鏡扯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對啊……小叔還在呢,不會有事的……”

林拂芷極為心疼地看著這一幕。林家在京城根深蒂固,即使洋人打過來了,他們也可以明哲保身……她從未憂心過這些事情,就只向祖母告過一聲罪后,便興沖沖地拎了收拾好的行李來了港口……“祖母?”林拂芷喃喃道,祖母年老,身體愈發差了,若是洋人真的打進來,祖母會不會……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秦揚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路過林拂芷身邊之時,微微一笑,輕聲勸慰道:“快走吧,不會有事的?!?

陽光盡相傾灑在少年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剪影,愈發顯得其身量修長。光點投在他的眉目間,好似裝有山河萬里,漫漫星輝,像是…….像是畫冊中走下的仙君公子,美得像一首詩……

“可真是好看啊”林拂芷竟是看得傻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奇怪的眼神。

蘇玉鏡忍住了想要嘲笑自家表妹的沖動,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子:“還看什么呢,快走了”說完,扯著就往前走。

一行人登上了船。

他們離開時,故國春光正好。

船艙是華麗的,一應都是日式的裝潢,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擦著白臉兒,絞了細細的眉毛,穿著木屐咔噠咔噠的在船艙中來回穿梭,掀起一陣陣的脂粉氣兒,煞是難聞。在這個艙里,蘇玉鏡他們,是為數不多的中國人。

樓上的住宿間亦是日式設計,推拉的木門好像是新漆過的,泛著光,屋內的被褥新嶄嶄的,窗臺上燃著檀香,極是好聞……

“檀風……”秦揚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快速地將紀檀風拉到一旁:“船上有人,你可能要跟玉鏡住一屋了”

“啊?!蓖蝗缙鋪淼囊痪湓捵尲o檀風極是尷尬,兩朵紅云爬上了臉頰:“為什么???”

“你忘了,假夫妻?”秦揚瞇了瞇眼,淡淡答到。

索倫的耳目的確眾多,昨日那個白凈男子就在坐在下面的沙發上,還是一身的長袍大褂,翹著二郎腿,手中拿著一桿簇新的黑色煙槍。

他的身旁是一位女子,身著云錦的長旗袍,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卻梳著西式的發型,剪著齊劉海,極是古怪,撲了粉,也涂了唇,一雙標志性的流波眼兒滴溜溜的轉著,手中也拿著一桿煙槍。

“那是……小泠然?!”紀檀風大驚失色。

那就是小泠然,清吟小班的花魁,唱得一腔好昆曲。長得也堪稱一個花容月貌,極受京城貴公子的喜愛,只是,小泠然從不理會這些個殷勤,為何今日會和那白凈男子在一處?

“你自己看到的,可別說我騙你,那人就在下面,多半都是來監視你倆的……”秦揚將手環在胸前,笑道:“快去吧……”

樓梯間發出高跟鞋的輕響,蘇玉鏡正巧提了行李上來,只見紀檀風紅著臉兒站在那兒,覺得極是奇怪:“你在那兒干啥呢”

并沒有人回答她。

昏暗的燈光下,紀檀風赤紅著的臉就宛如喝了葡萄酒一般好看,別過頭去,玉雕般的手指輕輕地掩了嘴兒……

他這是……害羞了?蘇玉鏡不禁感到好笑。身經百戰的紀二公子也會害羞?

秦揚恨鐵不成鋼的剮了紀檀風一眼,走上前去,將蘇玉鏡拉到欄桿旁,指了指下面:“你看,那是誰?”

蘇玉鏡看向樓下,白凈男子正和小泠然相談正歡。

“傅霄書?!他怎么在這兒!”蘇玉鏡驚道,雙手不自覺的扣住欄桿,昨晚的傅霄書是跟著索倫來的。

“傅三公子昨夜來紀府,今早卻那么巧地出現在船上,他……怕是來抓你的……”秦揚淡淡地說。

“很有可能”蘇玉鏡輕言:“傅家本來就依附著葉赫府,索倫吩咐點什么,傅霄書是不得不干的……”說到這里,蘇玉鏡轉過頭來,直視著紀檀風:“只是……檀風,我們在船上的這些時日可是要睡一間屋了……”說完竟是驀的紅了臉。

“這……怕不是很好,會對你的閨譽有損的。”紀檀風此時已冷靜了下來,雙手撐著欄桿,輕嘆道。

蘇玉鏡初聞這話,竟“噗嗤”一聲地笑出了聲兒來,銀鈴似的,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之時,方停了,臉上的紅云也退了下去。

“在意這些做什么?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人就是了?!彼尤?,滿臉皆是不屑一顧的神情:“好了,我把東西先給拿過去,傅霄書這兒,你們盯著下。”

隨著高跟鞋的聲音漸響漸遠,兩人的表情齊齊變了。

“她可說她要一輩子不嫁人”

“她與我們并非同道中人……”紀檀風抿了嘴,輕飄飄地吐出這樣一句話……

秦揚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表情很是復雜……那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

“能有這么簡單嗎?”他喃喃道

樓下依舊是紙醉金迷的?;璋档臒艄庀拢心信纳碛敖豢椩谝黄?,香煙刺鼻的味道混合著紅酒的甜香,盈著若有若無的西洋香水氣兒……

整個大堂被曖昧所包裹……

遍是紙醉金迷。

時不時一身女子的低吟灌進小泠然的耳朵,她輕輕的彎了彎嘴角,將手上那桿精致到極點的煙槍“啪”的一聲重重的擲到眼前的案上,輕移皓腕像是要去拿那掛在架上的紅寶石墜子,人不見之時,卻又靈巧地一翻,轉而捏住了案上那只玻璃高腳酒杯。杯中之酒,是極少的,恰能覆底,獨自鮮紅著,流光溢彩著,在杯底不安分地滴溜溜地轉,就像……就像她的纖指上染著的幾片蔻丹指甲……

薄唇輕覆杯口,溫柔的酒液就沿著玲瓏的杯壁淺淺滑下了……待到兩片殷紅相融化去又見她天鵝般的細頸一動,酒杯就已空空地在那兒獨自閃爍了……

她發出一聲滿足的感嘆,轉過頭,一雙明眸像小貓似的盯著傅霄書,竟是要與他炫耀。

傅霄書會意,輕輕揉了揉她的頭,見她的小臉兒泛著精致的粉紅,微嗔道:“又喝這么多,先生派你出來可不是來喝酒的”

小泠然委屈地撇了撇嘴兒:“不是你說的嘛,只要陪你走這么一趟,船上的好酒就任我享用?!闭f著,她竟翻身越到了傅霄書的身上,手指杵在他的額頭上,高揚著下巴,逼問似的看著他。

“那也沒讓你喝這么多啊。”傅霄書嘆了口氣,手繞過人身,扶住她的后腦勺,像是要親吻般的湊過去輕聲說道:“樓上有人”

“明白,今晚去”那酥媚入骨的聲音現在聽起來竟是如此的干練簡潔。

明明是在布置任務,而旁人看來,只不過是兩情相悅的男女在耳鬢廝磨罷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小泠然彎了彎唇角,站起身來,纖指捏了酒杯,游動著水蛇似的身段,消失在了樓梯的盡頭,傅霄書則繼續與其他人攀談著……

燈影晃動,人影交雜,一切仿佛都不曾改變,他們的行動宛如行云流水,自然得令人害怕。

他們都在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樓上的林拂芷,目瞪口呆地看著秦揚將他的行李通通搬進了自己的房間,驚得連一句阻止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得那樣呆立著,看著秦揚像一只小蜜蜂似的忙來忙去。

過了半晌,當秦揚將最后一趟東西搬完之時,他終于想起了要給這屋的主人一個解釋。

“拂芷……”秦揚走上前去,滿臉的抱歉,他想要說些什么,只是圓潤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卻是什么也沒有說得出來,精致的臉頰頓時燒了個緋紅。

他秦揚發誓!自他出生到現在十九年以來!他從未做過比現在————向一個女孩子請求與她同住一屋還是好幾個晚上,這么過份的事情了!

“拂芷……是這樣的……”秦揚微微側過那緋紅的臉頰,骨節分明的手指半握,輕覆在嘴唇上,咳了兩咳,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樓下有人?!?

聽見外面響動,秦揚臉色一變,快步上前,一手攬住林拂芷的腰,側了身子將她按在墻上,低了頭蹭在她的耳旁。

看見這副架勢,林拂芷有點慌。

她的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她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一個男人,還長的這么好看。

秦揚身上淡淡的皂莢香氣繞在她身邊。

林拂芷腿都軟了。

“在船上這幾日,我可能要和你住一個屋子了,船上有人,你一個人不安全?!?

秦揚輕聲道。

“放心,我睡地上。”

“你睡床上吧,畢竟是你來保護我的……對,你來保護我的……我去做個地鋪……我睡地上就是”愣了半晌,等著那紅暈漸漸消散,林拂芷緩過神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啞著嗓子說。

“你個女孩子,可別,你睡床吧……我睡地上”秦揚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攔住了要去找棉墊的林拂芷。眼中忽的帶了些神秘的時候笑意。

“不……不行”林拂芷下意識地拒絕了秦揚的提議,她甚至沒有想一想。

秦揚不著痕跡的彎了彎好看的嘴角,眼中閃爍著得逞的笑容:“那……要不我們一起睡床吧”

“什么!?”兩朵紅云慢慢地爬上了林拂芷的耳根,從耳根開始漸漸地擴散,直到整片臉頰都染成了好看的酒紅色:“可別吧……”

“你又不讓我睡地上……”秦揚無奈地聳了聳肩:“那怎么辦?”

林拂芷徹底的蒙了,她覺得自己好像中了一個套,但是就是說不出來,她有些慌,玉手將長發輕拂到耳后,強迫自己凝了神去盯那外面翻騰的浪花和跳起來的海豚。

“好吧……”她終是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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