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司北的手握住了門把手，要緩緩地擰開的時候，司北的身體僵住了。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模糊的黑暗中，司北只能看到一個人頭的輪廓慢慢地從自己的肩側探了出來，猩紅的瞳仁表明這絕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全身的血液都往腦子里涌來，黑暗和未知是最能放大恐懼的東西，很不幸司北兩樣都占了。

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寂靜的房間里，吞咽口水的聲音是如此地刺耳。

人頭輪廓的口部裂開一道縫隙，一根舌頭狀的長條物事伸了出來，慢慢湊向了司北的臉龐。

“霧草！”司北終于忍不住了，心神一動，直接化影閃到了怪物的身后。

突然大變活人，怪物有了一瞬間的錯愕，已經動手，司北就不會猶豫，中指夾住火柴盒底部，拇指頂住火柴盒末梢，食指輕巧地一彈。

一抹橘色的火光升起，仿佛飛鳥投林，帶著些許的溫熱飄向那不知名的怪物。

火光照亮了怪物的樣子，司北震驚地發現，對面竟然是一個人！

不，不能稱為人了，只能說是人形生物，軀體與人類無異，身上還穿著破成布條的衣服，只是那張臉簡直能讓人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仿佛一張正常的人臉被潑上了硫酸，又被掄了一錘子，一大堆稀爛的肉醬攪在一起，司北見過的最嚴重的輻射病人也沒爛成這個樣子。

司北前天晚上吃的涮鍋都快吐出來了，但他知道這不是犯惡心的時候，怪物似乎有些畏火畏光，下意識地一只手遮著臉，一只手向火柴撥去。

司北怎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身形一動，已經欺近了怪物的內圈，提上一口氣，左拳自腰眼向怪物的腹部搗去。

極快的拳速之下，空氣都發出了被撕裂的嗚嗚聲，可以想象要是這一拳挨得實了，肚皮后面的五臟六腑肯定要來個大移位。

但是怪物的反應出乎司北的預料，近乎本能反應，在司北一動的時候，那兩點猩紅就鎖定了司北，毫不遲疑地，怪物直向司北撲來，竟是完全不管司北出拳的架勢。

司北有些郁悶，他一向標榜好勇斗狠，以傷換傷是他的拿手打法，今天卻被“人”還施彼身了，他還真不敢和這個怪物換，誰知道這怪物還算不算人，要是根本沒傷到怪物，自己卻被重傷，那才叫笑話。

司北拳上收了三分力氣，放松身體，拳勁帶動身體，似一片鴻毛，翩然翻飛，與怪物擦身而過，小腿一蹬，腰身一擰，在怪物隨著慣性前沖的同時，司北已經完成轉身，貼在了怪物的背后。

這是司北最習慣的體位，每次當他從背后鎖住敵人的脖子時，都有一種敵人在他的股掌間顫栗的快感。

不過，今天司北沒有去鎖喉，司北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許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看著怪物吐在外面長長的舌頭，司北一把拽住了！

拽住了就后悔了，這特喵太惡心了，又滑又膩，怪物吃痛之下，反應更為暴躁，痛嘶一聲就要轉身去抓司北。

由不得司北多想，使勁一拉——

司北本來是準備把怪物的長舌頭繞在手上，控制住怪物的，沒想到，這怪物的舌頭竟不是一般地長，一拉就拉出來一尺多長。

司北反應也是迅速，緊緊地貼住怪物的后背，避免怪物轉身的反擊，扯住舌頭的右手極快地在怪物的頸部繞了幾圈，最后打上一個漂亮的水手結！

一人一怪的交手，兔起鶻落，此時飄在空中的火柴才剛剛落下，司北左手接住火柴，右手順勢在怪物的衣服上抹了幾把，再甩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

“嗷吼！”

怪物的痛叫簡直撕心裂肺，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司北是留了手的，面對陌生的生物，尤其是小樓里可能還有這種怪物的前提下，多研究一點，就多一分生還的把握。

借著煙頭的火光，邊觀察邊試驗，司北很快得出了結論，怪物的身上也滿是潰爛，要比面部好一點，肚子上有粗糙的縫合線，內臟好像已經沒有了，擊打腹部沒有任何反應，倒是頭部基本保留了人類的弱點，擰斷脖子可以使怪物癱瘓，擊碎頭部可以擊殺怪物。

接觸過怪物舌頭的右手有輕微的燒灼感，司北估計怪物的體液可能有腐蝕性，所幸不太嚴重，司北在怪物身上的衣服上挑了一塊比較干凈的部位撕下來裹手。

一張紙片從撕開的衣襟里飄落。

“親愛的，我先去上工了，你多休息一會，今天記得買一點凍肉，我們晚上慶祝一下，今天是我們在一起三……”

后面的字都被腐蝕掉了，模糊不清，司北心里沉甸甸的。

這怪物竟然真的是人！

司北可以想象，或許在下城的某個劏房里，一個憔悴的女人正等著她的男人回來，又或許她在下城夜晚漆黑的街巷里哭泣著尋找她的男人，一個脆弱的小家就這樣支離破碎。

這算什么？行尸嗎？

行動迅速，沒有疼痛，沒有恐懼，雖然不通格斗，但是司北可以想象，要是三四個這樣的行尸一起撲上來，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砰！砰！砰！

行尸死前的嚎叫驚動了這個房子中的守衛者或者其他行尸，司北試驗的這會兒功夫，洗手間的門就被撞得砰砰響。

司北借著火光，快速地掃視了一圈洗手間，眼前一亮，卸下了一根半米多長的水管，鑄鐵的水管沉甸甸的，司北心里定了定。

把身體掩在門板之后，司北輕輕擰動門把，一股大力撞在門板之上，司北順勢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一個行尸當先跌跌撞撞地沖進來。

啪嘰。

水管敲碎腦殼，司北看也不看倒地的行尸，左手用力把門一關，第二個想擠進來的行尸結結實實地被門板來了一下拍臉。

司北迅速地再次拉開門，抬手，揮落！

倒在門口的行尸擋住了后面行尸的路線，司北趁勢前踏一步，再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