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到底有什么？強大如錢家也如此鬼鬼祟祟的？
不過擺在司北眼前的首要問題是，怎么下去？
懸崖倒不是直上直下的，只是坡度超過70度，直接滑下去也太驚險了。
這一刻，司北多么希望自己能夠成大哥附體，重現《我是誰》中自摩天大樓俯沖而下的英姿。
至于現在，司北小心地從懷里摸出一包煙，這包煙他涉水的時候都用斗篷裹著，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點上煙，讓自己冷靜下來，把斗篷鋪在冰面上，司北背著錢多多坐下，把錢多多的腿綁在自己大腿兩側，腰也捆上，一只手攥著錢多多兩個手腕，一只手在冰面上一撐——
“啊~~啊！啊啊啊！”
仿佛是早起練嗓的男高音，司北的音調越來越高，恐懼、刺激、大腦一片空白，那個身負重重枷鎖的少年在無人的冰崖上徹底放開了自己。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得好好的！
一路跌跌撞撞滑到底，司北有些興奮地解開繩子，站起來全身摸索了一遍，還好，沒落下什么零件！
“哈哈哈！”司北暢快地笑著，完全不在意已經血肉模糊的左手。
“多多屁股好痛……哥哥笑得好難聽……”錢多多迷迷糊糊地癱坐在崖底，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不時揉揉屁股，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身周陌生的環境。
司北抓了一把白色的細沙，是冰，細小的冰屑，不融不化，仿若細沙，美麗之中蘊藏著詭異和危險。
“喂！能自己走嗎？沉得要命，累死了。”司北捶了捶肩膀。
不知那句話戳中了錢多多，錢多多一瞬間清醒，蹦了起來，呲著牙像只發怒的小貓：“你才沉呢！你全家都沉！`皿′”
“全家嗎？”司北漸漸平靜：“我全家就剩我自己了。小時候我媽就總希望我能吃胖點，我就權當這是祝福了。走吧。”
錢多多這次清醒的時間格外長，竟像是病好些了，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在漫無邊際的白色沙漠中，踟躕前行。
我要穿越這片沙漠
找尋真的自我
身邊只有一匹駱駝陪我
……
什么鬼魅傳說
什么魑魅魍魎妖魔
只有那鷺鷹在幽幽的高歌
漫天黃沙掠過
走遍每個角落
行走在無盡的蒼茫星河
白天黑夜交錯
如此妖嬈婀娜
蹉跎著歲月又蹉跎了自我
前方迷途太多
堅持才能灑脫
走出黑暗就能逍遙又快活
……
走著走著，司北忽然放聲高歌，滑下冰崖的時候受了傷，唱得有點斷斷續續的，可那份灑脫和執拗竟是說不出地契合。
錢多多盯著司北的側臉一時看得有些癡了，待到司北唱完，鼓了鼓勇氣問道：“哥哥，駱駝是什么啊？”
“駱駝啊……”司北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駱駝，想來錢多多生長在北地肯定是沒見過的，隨口答道，“駱駝就是一種身上長著兩個肉峰的生物。”
錢多多回味了一下歌詞，又低頭看看自己一馬平川中微微隆起的兩個小山丘，紅了臉跟上司北。
走了一天，天色漸漸暗了，司北最怕迷路，可錢多多很篤定前進的方向，司北也就由著了。
這片白色的沙漠，初看很壯美，走得久了卻讓人絕望，這比真正的沙漠還要荒涼，入目所及全是冰屑鋪成的白沙，沒有任何植物動物，錢多多越走越虛弱，晚上在哪里露營更是一個問題。
不睡覺，這是司北唯一的選擇。
錢多多已經不再昏迷，仄仄的趴在司北的背上，這已經是他們進入沙漠的第六天，來時的冰崖早已不見。
司北的眼前光怪陸離，世界都是扭曲的，他甚至看到了前世的家鄉，看到飛機從低空劃過，看到碧海藍天，看到那些他以為早已忘卻的親人……
司北搖搖頭，努力把幻覺從腦海中趕出去，幻覺已經持續了接近兩天，并越來越強烈，越來越真實，司北已經脫了鞋，細小的冰晶扎得他腳底板一片模糊，但只有疼痛還能讓他保持清醒，還知道自己仍舊走在那片讓人絕望的沙漠上。
還能堅持多久？司北自己也不知道。
“哥哥，我自己走吧。”錢多多小嘴上全是爆皮，使出最后一點力氣想掙脫司北。
最初的幾天，錢多多只是覺得自己對眼前的少年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和信任，但兩個人走到今天，錢多多已經把司北當作了唯一的依靠。
她只是天真，并不笨，這是一條絕路，冥冥之中她能感覺到終點的方向，但她知道，兩個人已經無法到達，舍了自己，司北或許還有可能折回去，哪怕希望是如此渺茫。
司北的狀態還好，有【無雙】壓著，他保持了比較完備的行動力，聽到錢多多的話，兩手把背上的錢多多提了提，讓錢多多的姿勢舒服一點，嘴里的話卻冷冰冰的：
“放你下來？再讓你亂跑？我還得浪費體力去追你。你要死了也就死了，誰給我指路？”
司北后悔嗎？
不。
且不說他認為后悔是最無能的表現，哪怕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司北相信自己也會如此選擇。
那瓶【一階魂力感知基因藥劑】對他來說太過珍貴，那是他苦等八年的改變命運的機會！
只是眼下，他確實需要放下錢多多了，【無雙】的時間馬上就要過了，連續七日幾乎不吃不喝，連續六天不眠不休，司北不肯定負面效果爆發的時候，自己能否活下去。
總要先挨過這一關再說。
懷里的煙還剩下最后一支，那是司北特意留的，掃了掃身下的白沙，盤腿坐下，套上煙嘴，點上，悠然噴出一股青灰色的煙氣。
這算是人生最后的儀式感了嗎？
似乎是預感到了什么，錢多多乖巧地依著司北的肩頭，和他一起等待著最后的時刻。
錢多多已經下定決心，要是司北不行了，她就割開自己的手腕給司北喂血，她知道前幾天夜里司北就是這么干的，早晨醒來時滿嘴的血腥味道讓她想哭。
然而預想中的負面效果卻沒有來。
身體，依舊虛弱；精神，滿是缺少睡眠的幻覺，但是司北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饑餓感和干渴感。
時間他不可能記錯，技能效果也不可能出問題，負面效果沒來，司北相信只有兩個可能！